冰潔
四月的草原,倒伏著
枯蒿與野草的芒刺
一座座沙丘,筋骨凸顯
坡上的石頭,都在集體打坐
它們,仿佛屏蔽了萬千繁華
也屏蔽了,身體里另一個
奔突的螞蟻
流云,潔白如紙,讓分行的風
突然有了更高遠的夢
天空,純凈如水
已觸摸不到,余冬的胎記
總會有,先于春天而來的
花開,一聲聲
咩咩的呼喚,是母親把
新的牧鞭,又交給了草原
風,一次又一次許給
她高遠的天空
雨卻一再打濕,她飛翔的翅子
遠方的路,時而在
羽翼下蜷曲,時而又抖開
長長的韁繩,陽光
漠然躲在拐角,在六月
這幀畫面,被反復勾勒
仿佛這身體,一半被昨天
掏空,而另一半,又被今天灌滿
一塊礦石,在火焰中
抽出鐵,抽出
刀劍、鎧甲、弓弩、犁鏵
那如雨的箭鏃,覆蓋著
戰道的折痕,這些
被骨頭與泥土,日夜
打磨的工具,在一條河流里
深埋著尖銳的寂色
當,銹跡撞擊著銹跡
影子在旋渦里剝落,折彎
但身體里,長嘯猶在
當他拂去,苔蘚與沙礫
風在后退血在尖叫
重逢的黃昏,金色
查干湖水依舊清澈、溫婉
蘆葦披著昨日淡黃的絨衫
而你的歸期
讓遙盼的眸光,一次次
被白云抬高,送遠
涌動的詩意,被邊境的風
堆砌,分行
如同,去年此時
貝加爾湖,攬住了你的
倩影,你的囈語
讓我,在十八里亭外
從長鏡里一遍遍翻閱
你曼妙的舞姿,我準備
曠世的微瀾,跨越
界碑,先期抵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