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和最后的（組詩）

杜立明

旅行者

我喜歡活著的每一種方式

在車廂里，像一個慵懶的蟲子

不是每一個腹部都如此空曠適度

窗外的異鄉都跟著我跑起來

那湖泊、水道和白色的房子們

跑起來的樣子，像一張鋪排恰當的水彩

每一個陌生人都帶著半個故鄉

看每一個人的時候，我都滿懷敬意

坐在這里，讓一切各就各位

我在降落

我們活在表面

在每一個我們看到的事物上

在一本沒翻開的書里

在一個孩子的奔跑，一個女人的背影

在窗玻璃自己的半個面孔上

活在表面是一件容易的事，免得打擾到

內心的水

每個人，每個事物都會回到原來

不要把體內的旅客驚動了

光和黑暗，都給他們適當的量

計算好愛和自由，和有分寸的睡眠

凌晨的奔跑者

凌晨的街道

我一直在試圖跑出自己的身體

在一個站牌下

等一輛并不存在的公交車

一個人坐在凌晨街頭

等一個影子出來

路過的出租車沒有乘客

我是一個會奔跑的星星

最初的和最后的

把酒杯端起來

流星劃過，一個靈魂經歷著逃亡

我把宴席擺在空谷

和山里的巖石、樹木談論詩歌

和蟲子們探討它們的生活

需要一匹駿馬或者云朵

解讀我們的邊疆

我的騎行

只是在大地畫一個巨大的十字

我相信泥土

相信水里的太陽

最初的和最后的

都將被遺忘

蘆葦掩護著大雁們的睡眠

我和狂風，站在沉默的云明山上

影子的疑問

秋天給大地種上很多小耳朵

影子的壽命被陽光剪短

蒲公英派出的傘兵沿著山脊奔跑

大雁們帶著故鄉，一路向南

河流拒絕了挽留

唯一霸占天空的蒼鷹

暈眩在了自己的影子里

飛翔的鷹啊，你是打開藍天的那把鑰匙嗎

站在曠野里的盲人，等愛情還給他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