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喜陽
一張照片
風請它下來了——盡管它極力靠近書架的邊緣。
在眾多華麗的封面時代,它自認多余。何曾想過它之前的錦繡,拒絕與灰塵握手,哪怕是碰頭。
如今,它和其中的一張張臉同時埋首。
潮水漲了又退,卻不見一行金色的詩句,在淡藍色海面的臂彎里斜躺,它在地上安靜地傾側,陽光透過百葉窗找到了它。
細碎的方格子,把它分割成很多部分。這底色,就是記憶的切片。
午后的時光,突然緩慢了起來
懷舊的鎖,嘎噔一下。鑰匙在空氣中翻騰。我是不是也會如祖母念叨的那樣:
年華似水,一切如昨。
我也開始期待明亮的天空,粉紅色的記憶如雨滴落。
遇見你
遇見你,時光翻轉的身體。八月的風尚等秋日的收割。
并無斜長的木椅,公園中練習水之倒影。
沒有房屋,也很孤獨。
精神之城的雨滴搖曳著,所有夢懸掛。
裹著夢的雨水也應生核吧?一顆來自北方的水,如果是我,恰巧在陽光撫慰過的河床上,與你擦肩,能否是故事的開始?你告訴我,東距離西,正好隔著一個你。
神設置的距離?;丨h往復的愛與分離。
我們耗盡一生機緣迎我送你——那帶路的花瓣,是否半生伏筆、一世豐盈?
茶飲小歇
煮沸的水哼唱的仿佛是童謠。
嗯,一滴是一個聲部。
遙遠的覲見,從白的本質到黃的表象。說不清的是那么久的光陰,駕駛的人去過何地。
瓷器間有細膩的詞語跳出來,和金屬器皿的摩擦不生火。
倒是一首悠閑的驪歌。
我們相互端著自己的茶具,并不言語?;蛟S聲音,除了自己是響動之外,什么都不是。
等也是一個動詞。
日落就是一個結局。
我是一把幽閉而黑暗的鎖,一層銹成了保護膜,倒懸于塵世。手握鑰匙的人,那個你,可否在人散時,接我回家?
所有路的盡頭
所有的盡頭什么都沒有。
除了一條叫做路的地方。
所幸,它還可以搭汕一條街。
光陰粘上誰,誰就老了。有福運的事物,可以老到氣象萬千,比如考古學家、傳家寶等,恰也有老得千瘡百孔的,比如新聞工作者、發了霉的錢幣……
多少贊美的方言在路的盡頭變臉?
這間流浪者酒吧,晚風中,陽光給它披上了一件大氅,也正是這溫暖令它不堪負重。還有那些保護它的爬山虎、干枯的枝蔓,凄冷中的賣唱人,一張被城市改造的臉……它們也包括我,成為路的盡頭,被有心事的人看成嚴肅的建筑。
哎,光陰。你我席地而坐……時間,擇水而居。
如何可以不消亡
在時間里流動,有些故事也會經過你。
枝條和樹梢在春風中的盛宴。擴音器中的演講,樹根從未參與過。
默默觸碰時間之心的人,必定長著一雙慧眼;被利刃橫穿的事物,自我的鋒利隱藏得很深。
我從來都是對心懷洪荒的人充滿敬佩——那未知的暗涌,真正博大郁蔥的生長從不需關注。
這是一種自然的野性。比如你面對一條河,內心總是起伏的。不辜負,對面站立的是一種叫做日常的花。
沒有花期,也從不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