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愛之名

鄭杰

上中學后，父親每晚都要找各種理由來我房間巡視幾番。

一天晚上，一道數學題把我弄得焦頭爛額。靈感乍現的時候，門卻“吱呀”一聲響了，我深陷絕望，惱怒地盯著門口。

父親的身子還在門外，只探進一個腦袋，見我不高興，滿臉尷尬，小心翼翼地說：“天涼了，小心感冒，我幫你把窗子關上。”我轉過頭去，繼續鉆研那道難題，不再搭理父親。只聽門又“吱呀”一聲，我張嘴想抱怨，發現父親輕輕地離開了。我長長地舒了口氣，心想：“這下可以安心地做題了。”

過了好一陣子，我思路大開，這道難題終于被攻克了。興奮了沒一會兒，我忽然意識到，因為這道題耽誤了好長時間，我還有很多作業沒有做呢。我正在心底責怪父親的打擾時，門又響了，還是父親。我正在氣頭上，他竟然送上門來了。我瞪了他一眼，怒氣沖沖地朝他吼：“不要總來監視我好不好，我在認真地學習，沒有看玄幻和言情小說，更沒有玩手機……”

父親并沒有接我的話茬，笑著走過來，把手里捧著的一杯牛奶輕輕地放在桌子上，說：“學習要勤奮，但身體不能垮，營養必須跟得上。剛熱的，趕緊喝了。”我一點也不領情，沒好氣地懟回去：“您這樣進進出出，我根本就靜不下心來學習。”父親拍了拍我的肩膀，笑著說：“好好好，不打擾你了。”我看了一眼散發著香味的牛奶，口氣緩和了下來：“那門就不用關了。”

做完作業已經快12點了。我伸了個懶腰，哼著小曲收拾完書包后，打算洗漱一下上床休息。剛走出房門，我看到父親倚著沙發睡著了。天天怕我著涼的他，怎么就不知道給自己蓋條毯子呢？我剛想叫醒他，讓他趕緊去休息，父親醒了，他一邊揉著眼睛一邊自責：“我怎么睡著了呢，本來還想著給你削個蘋果的。”

望著鬢角斑白的父親，我突然有點不知所措，我是不是錯怪他了？怎么可能，我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只是找各種借口監視我罷了。我噘了噘嘴，心里“哼”了一聲，便顧自己洗漱去了。

第二天，我醒得很早，想在床上賴一會兒。隱約中聽見母親對父親說：“孩子長大了，沒有必要事事都為他操心，冷不冷餓不餓的，他自己還不知道？”父親似乎壓低了聲音：“再大也是孩子啊，我這當爹的就怕他冷著餓著，怕他把身體弄垮咯……”

我攥緊了被子，鼻子有些發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