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推手》

祁鈺童

電影《推手》以中國老人朱老與美國兒媳瑪莎之間的矛盾為焦點，深刻地反映了中美文化的差異，體現(xiàn)了跨文化交際的重要性。朱老代表的是中華民族傳統(tǒng)的儒家思想，而瑪莎代表的則是美國的民主主義思想。他們兩人因文化沖突就如同推手一般，相互閃避又相互制衡。本文將從跨文化交際的角度來分析兩種代表性文化的碰撞與融合。

一、引言

隨著中國國際影響力的日益增強，中國逐漸走向了國際舞臺的中心。尤其是近年來經(jīng)濟全球化的快速發(fā)展，各國之間的溝通往來就越發(fā)重要。但想要與其他國家進行密切的交流，精通其國的語言是完全不夠的，更要了解他們的文化。人的交往行為、交往方式、思維方式都受文化的影響。文化深深烙印在人的行為舉止中。因此，跨文化交際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電影《推手》就體現(xiàn)了中美文化之間的沖突。儒家思想為核心的中國傳統(tǒng)文化向來是講究長幼尊卑?！抖Y記·樂記》中記載道“所以官序貴賤各得其宜也，所以示后世有尊卑長幼之序也?！痹谶@種文化熏陶下，朱老自然不能理解兒子兒媳與孫子之間的相處模式，就像電影中那句“你們在美國對孩子挺客氣的，不把孩子當孩子?！敝鞎陨忉尩馈斑@就叫民主，民主就是沒大沒小?！泵绹且粋€提倡民主的國家，即《獨立宣言》的中心思想“人生而平等。”在這種文化氛圍中長大的瑪莎也一樣不會懂朱老的行為舉止。而朱曉生從小在中國長大又在美國工作生活，他同時吸納了兩種文化。他因為孝順把父親接來美國生活，但也理解妻子瑪莎對父親的偏見。他像是調(diào)和劑一般，夾在父親和妻子間進退兩難。電影中通過很多對比鏡頭來刻畫朱老和瑪莎在生活中的格格不入。比如倆人一同在餐桌吃飯，朱老用筷子大口吃肉，而瑪莎拿叉子細嚼慢咽的吃蔬菜沙拉;還有兩人在廚房烹飪的鏡頭，朱老大火炒菜，瑪莎把食物放進烤箱;最經(jīng)典的是晚上一家人吃飯的時候，朱老和瑪莎一句中文一句英文的與朱曉生交流，兩人都互不相讓，朱曉生左右為難。李安導演通過這些鏡頭直觀地向觀眾展示了中美飲食文化的差異。但這部電影實際上是通過一些事件間接地對中美價值觀、思維方式、情感方式這種深層次的差異進行了著重刻畫。

二、中美文化的碰撞

（一）家庭觀念

中國有句老話“百善孝為先”， 中國人講究孝道，這來源于中國家庭的親情關(guān)系，而這種關(guān)系幾乎容納了中國人的“百善”。但這些“善”都是由孝而生出來的，因此中國人的道德感都起源于孝。從小在這種文化氛圍長大的朱曉生是孝順的，他把父親接到美國來想讓父親過好日子，包括他對妻子解釋道“在我的教養(yǎng)里，一個人應(yīng)該關(guān)照父母，就像父母關(guān)照你一樣?！睂χ袊⒆觼碚f，雖然沒有法律規(guī)定，但盡孝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但從中國傳統(tǒng)的孝道來講，你也可以說他是不孝的。朱曉生在美生活多年，他已經(jīng)接受了美國文化并且深受影響。因此，當他的生活因父親的到來而變得一團糟的時候，他還是選擇了要把父親送去養(yǎng)老院。在中國人的觀念中，如果你把父母送去養(yǎng)老院，那你將被永遠貼上不孝子的標簽。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對中國人來說是很惋惜的一件事情，所以當父母老了的時候，孝順的孩子會無微不至的照顧他們的生活，父母也會很欣慰他們老有所養(yǎng)。父母也會給予子女一些生活中的幫助，比如幫他們帶孩子、做飯等。因為年輕人大多都忙于工作，中國的小孩普遍是由老一輩帶大。

但在美國文化中，人們對孝的理解就完全不一樣。中國家庭中的“孝”觀念來源于子女內(nèi)心責任和義務(wù)，而美國家庭中的“孝”觀念則以自由和尊敬為基礎(chǔ)。美國老人幾乎不會和子女生活在一起，他們會選擇自己住或者主動提出去養(yǎng)老院。他們不希望子女過多的干涉自己的生活，這和他們從小就培養(yǎng)起來的獨立意識有很大的關(guān)系。在美國子女只需要定期的去看望父母，陪伴他們一會兒，讓他們感受到子女真切的關(guān)心即可。《推手》中瑪莎就很少提到過父母，也從來沒有看望過他們，只有在買房子的時候才提出可以向她的母親貸款。這在中國幾乎是不可能發(fā)生的事情，有經(jīng)濟條件的中國父母會主動給子女準備房子，即便是沒有那么富裕，也會給子女提供一些買房資金，沒有借或者貸款這一說。但在美國人的觀念中，父母沒有義務(wù)給子女準備婚房，子女應(yīng)該獨立生活。朱曉生因長期接受美國文化的熏陶，所以他提出將父親送去養(yǎng)老院也不足為奇，但朱老作為一個中國傳統(tǒng)老人是肯定不能接受的，只能失望地離家出走。

（二）隱私觀念

美國人十分注重隱私，他們在家里都會有屬于自己的私人空間。《推手》中瑪莎就因為朱老的到來而失去私人空間，這嚴重地影響了她的創(chuàng)作甚至是生活?！敖Y(jié)婚七年來，曉生像沒父親似的，一個月前老頭突然出現(xiàn)，從此我一個字也寫不出來?！边@就與中國人所崇尚的天倫之樂、四世同堂背道而馳。美國家庭大部分都是三口之家，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私人空間，這主要取決于他們推崇個人主義。因此中國人與美國人溝通交流時，就要刻意回避一些侵犯他們隱私的問題，比如年齡、婚姻、工資這種話題都不要提起。對于中國人來說這些話題都不算私密問題，但對美國人來說，這已經(jīng)侵犯了他們的隱私。他們不但不會回答你，還會覺得你沒有禮貌，這是不尊重他們的表現(xiàn)。

《推手》中還有一個情節(jié)也反映出了中美隱私觀念的差異。孫子吉米洗完澡裹著浴巾跑出來，朱老抱起孫子開玩笑地說“咱們傳宗接代就靠這個小寶貝。”但瑪莎完全接受不了朱老的行為，馬上把孩子抱上樓去。在中國，這是現(xiàn)象并不奇怪，家長也不會覺得這是一種侵犯兒童隱私的行為。中國家長并不會刻意的保護兒童的隱私，比如很多中國小孩剛學會走路的時候，家長為了方便會給他們穿開襠褲，即使在公共場合，其他人也不會覺得小孩穿開襠褲有什么不妥之處。然而，這種現(xiàn)象在美國是違法的。2014年就有一條新聞：美國女子看見華裔婦女帶著一個穿開襠褲的小孩，隨即報警，這被視為是父母的不檢點行為。可見美國對兒童的隱私也是十分注重的。但隨著美國文化的引入，這種現(xiàn)象在中國也逐漸減少，中國人也越發(fā)地重視保護兒童的隱私，這是一個很好的趨勢。

（三）教育觀念

中國的教育注重的是傳授知識，是一種灌輸式的教學。電影中朱老在教孫子吉米娃娃調(diào)時，吉米根據(jù)自己的思維將爺爺教的“狗咬人”說成了“人咬狗”，朱老馬上就糾正了這個錯誤，但沒有解釋為什么是“狗咬人”?，斏瘜⒆拥慕逃绞骄屯耆煌?，當吉米向瑪莎展示自己創(chuàng)作的“異形”時，瑪莎則非常開心的表揚了吉米。美國的教育就是從小注重培養(yǎng)孩子的發(fā)散思維和創(chuàng)造力，與其直白地傳授孩子知識，不如讓他們自己去尋找答案。這兩種教育模式都各有其特點，都是在其國家文化熏陶下而得出的產(chǎn)物，并無好壞之分。

父權(quán)制社會在中國的歷史中占據(jù)了很長的時期，當代傳統(tǒng)家庭教育也因此深受影響。父母就如同統(tǒng)治者一般，在家庭中具有絕對的權(quán)威。他們與孩子是處于一種不平等的關(guān)系，因此孩子會自然而然地順從父母、依賴父母。這樣的文化背景下，朱老無法理解美國民主的教育方法，因此提出“不把孩子當孩子”這樣的疑問。他對家長與孩子談條件這樣的行為更是提出了非議。在他的觀念中，孩子是不能與父母談條件的，孩子就是要聽父母的話。美國的家庭教育主張民主和平等。父母和孩子是平級的，比起中國的權(quán)威式教育，美國的親子關(guān)系更像是朋友。美國的家庭教育注重培養(yǎng)孩子的獨立意識，孩子從小就要學會獨立，但中國的父母在孩子小的時候喜歡替他們包辦一些事情。因此當父母老了，中美子女對父母盡孝的方式大不一樣也是由他們從小所接受的家庭教育觀念所影響的。

三、中美文化的融合

在跨文化交際中，適度的文化移情是必要的。文化移情是雙方相互適應(yīng)與溝通的重要手段，要將自己置于對方的文化中，主動平等地去了解并且欣賞對方的文化。在《推手》中，瑪莎和朱老就做到了文化移情。朱老開始理解兒子的苦衷，主動提出讓兒子去中國城租間公寓，時?？赐秃谩ｋm然朱老有些無奈，但是他也在嘗試去接受這種文化。瑪莎也一樣，瑪莎為了自己的丈夫也開始主動了解中國的文化，她著手創(chuàng)作新作品，是關(guān)于中國移民攜家眷修筑鐵路的故事。她也打消了對朱老的偏見，在新家為朱老布置房間，她更是主動地向丈夫?qū)W習推手，了解其中的奧義，這就是文化移情的過程。電影最后介紹推手是朱老逃避苦難現(xiàn)實的一種方式，關(guān)鍵是閃避人們，保持平衡。朱老和瑪莎最初就是一種相互閃避的狀態(tài)，誰都不愿主動了解對方的文化，學習對方的語言。因此要做到文化移情首先就是要拒絕閃避。在了解和欣賞對方文化的同時，要做到堅守自己的文化，要做到用平等的眼光看待所有的文化。適度的文化移情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提高跨文化交際的質(zhì)量和效率。

四、結(jié)語

李安導演通過《推手》向觀眾闡明了跨文化交際的重要性，尤其是在經(jīng)濟全球化的今天，了解和學會跨文化交際是非常重要的?？缥幕浑H絕不是一種文化凌駕于另一種文化之上，而是做到平等地交流。在跨文化交際前，雙方都要主動地去了解對方的文化，做到適當?shù)奈幕魄椋@樣才能避免跨文化交際中出現(xiàn)因文化沖突而產(chǎn)生的問題。（作者單位：遼寧科技大學外國語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