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鎮供水供應鏈研究：概念、風險、趨勢

李博 陳博超

摘 要：以往城鎮供水的研究僅局限于供水側單方面的問題，而忽略了整個供水系統上游和下游對整條供水供應鏈的影響。從供水源頭的原水開始，直至最終用戶將處理過的水進行消耗這一過程，信息、資金和作為商品的水流動的跨度大且參與主體多。但顯然隨著跨區域輸水工程和城鄉供水一體化的推進，當前產生的問題越發需要從全局的視角，系統地進行分析和解決。文章嘗試將供應鏈管理的科學方法應用于供水系統的分析，探討城鎮供水供應鏈的概念和合理性。文章從供應鏈管理的角度分析城鎮供水系統的特點及挑戰，對比已獲得成功的實例，論證表明城鎮供水供應鏈的有效整合能夠減少水和資金的浪費，促進經濟的發展和社會的公平。此外，文章還列舉了潛在的研究方向，對供應鏈內部的成員提出了發展的建議，并提出建立具有韌性和可持續性的供應鏈是下一步研究的目標。

關 鍵 詞：城鎮供水;供應鏈管理;風險管理

一、引言

水是人類賴以生存和發展的最重要和必不可少的要素之一，是經濟活動的重要資源[1]。在工業化之前，人類用水主要來自湖泊、河流與地下水，古人已經能夠將飲水與健康建立聯系，并通過考察水的色、臭、味、溫度、渾濁度等樸素的感官指標來檢測水質[2]。隨著城市化和工業化的發展，在歐洲和美國率先成立了供水公司，這些公司通過出售經過加工的水來滿足人們越發提升的需求。但直到1992年，《都柏林關于水與可持續發展的聲明》首次在聯合國背景下正式宣稱“水是一種經濟利益” [3]。近年來，隨著人口繼續在城鎮集中和工業生產的蓬勃發展，對增加城市供水的需求也隨之而來。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OECD）提供的數據顯示，與 2015 年水平相比，到21世紀中葉，水需求量將增加 55%，這種增長主要是受人口增長的驅動[4]。

當然，增加供應是必要的，但還遠遠不夠。水資源分配不公、缺乏管理和污染這三個要素共同限制了人們獲得充足水資源。首先，單純增加供水量無法限制水資源的浪費。此處，浪費是指對水資源的使用不得當或沒有節制，而產生的無須、無益、無效的水資源的耗費[6]。對于理性經濟人而言，當節水沒有收益或是收益小于節水帶來的成本時，任何節水措施得不償失，其結果可能是：隨著供水量的增加，用戶傾向于采取粗放型的用水方式，浪費的水資源比例也將擴大。其次，單純增加供水量可能會導致水資源所有權的侵害和水環境的破壞，而落后或是缺乏保養的基礎供水設施也制約了終端用戶能否獲取到無污染的水資源。由于供水管網老化或是外力的破壞，水會通過管道滲漏而產生流失。供水短缺的矛盾，首先是與地區的水資源供給量有關，同時也與水資源使用密切相連，更與水資源的利用效率息息相關。2010年有關津巴布韋圭魯市的供水報告很好地解釋了這個問題：盡管當時圭魯市的供水水源地Gwenhoro水庫幾乎滿蓄，當時人口密度較高的郊區Mkoba 19和Senga的居民在雨季高峰期卻遇到缺水的困境[7]。同樣，顯然沒有簡單的解決方案面對承載能力有限的資源和不斷增長的需求之間的矛盾。退一步說，即便部分地區水資源充足，若城市供水系統集中精力于昂貴的水生產而沒有準確的基本需水量預測，則也會陷入困境[4]。Batchelor et al.認為，了解水資源的現狀以及需求和使用趨勢是成功進行水資源管理的前提條件[8]。因此，供水方面的挑戰不能僅僅依賴于一個單一的環節的研究，面對來自供應方、需求方、監管或商業的多方挑戰和未來環境的變化，供應鏈成員需要更緊密的合作，綜合考慮整條供應鏈是十分必要的。

二、國內外研究

從供應鏈管理的角度來看，系統性問題需要系統地解決。王慧明等結合南水北調東線水資源系統的實際，定義了南水北調供應鏈契約，并展望了供應鏈管理理論在水資源配置和調度上具有廣闊的應用前景[9]。朱九龍進一步指出，整個南水北調工程的供水鏈是一個多層次的子網鏈結構，由水資源供應商、分銷商和用戶等一系列組織結構組成[10]。李紅艷著眼于南水北調東線工程，并引入了供應鏈理論和網絡流理論，根據行政隸屬關系、水流方向和實際情況，設計了具有串行鏈結構的供應鏈網絡[11]。馬丹以延安城鎮為例，對供應鏈中城鎮供水的體系建設和應急保障問題提出了建議[12]。林明利等提出了“從源頭到龍頭”全流程飲用水安全風險管理與多級屏障協調控制理論，以水質保障為切入點維護供應水源穩定[13]。Wu et al.嘗試探索了水廠與工業客戶之間的關系，以黑河流域的張掖市為例，確定了緩解供應鏈水資源壓力的關鍵傳輸部門[14]。在資源調度的基礎上，長期的可持續性得到了越來越多的關注。拉斐爾·吉列爾莫·加西亞·卡塞雷斯（Rafael Guillermo García-Caceres）引入了決策支持系統，通過該系統決策部門能提升飲用水處理鏈的效率和制訂可持續性的最佳計劃[15]。供應鏈管理與傳統供水過程的整合已經解決了一些基礎的問題，本文引入城鎮供水供應鏈這個概念，將提供更高的視野，從而改善整體狀況。

三、城鎮供水供應鏈的概念框架

整個供應鏈由三大層級組成：原水供應方、水處理方、最終用戶。三大層級通過上下游的供需聯結形成了串行鏈狀結構。如圖2所示。

水庫是典型的原水供應商，在部分地區，地下水也被用作原水。原水供應方可能有許多下屬層級，這意味著上游儲水的水庫將水轉移到下游。原水供應方可以直接將商品提供給特定的客戶，例如農業用戶和一部分工業用戶。

水處理方負責原水的處理。與水處理相關的過程和階段取決于所應用的技術和初始原水條件。通過每個處理單元特定的輸入轉換，實現一定程度的水質改善。這個過程一直持續到處理水質符合相關水質法規要求為止。任何處理系統均由降沉和沉淀池、快速混合區、一系列機械攪拌、沉淀、過濾和儲存池以及相應的消毒區和泵站組成[15]。水處理方可能有許多下屬層級，例如，市政供水公司將水通過管道轉移到鄉鎮供水公司。

最終用戶也有許多層次，例如，商業中心從自來水廠購買水，然后轉售給各個商人。商業中心的物業向所屬范圍內的商戶統一征收水費的同時，也對內部供水設施進行建設、維護和管理。上游節點的供水公司只抄讀商業中心的總水表讀數，無法干涉其內部。

在該供應鏈中，唯一可流通的產品是水，商品通過預先建設的管道、儲水設備等進行分配和存儲，最后交付到下一個層級，水流、資金流和信息流匯集在一起共同構成一個供應鏈的網絡結構。水流通過已建好的管道從上游流向下游。由于該供應鏈中唯一的商品總是單向流動，因此資金流也是單向地從下游至上游，而信息流則是雙向流動。

根據重慶水務2018年年報推斷，重慶水務集團向重慶市渝盛水資源開發有限公司購買原水，通過下轄水廠的處理后，直接出售至主城區的終端用戶。與此同時，重慶市大學城水務技術開發有限公司向重慶水務集團購買了部分水量，向其下游用戶進行出售。

四、城鎮供水供應鏈的特點

供應鏈管理強調從系統角度尋求帕累托最優而不是局部最優。通過計劃、設計和控制其信息流、資金流和物流，供應鏈中的成員可以獲得相應的收益。帕累托最優是一種經濟概念，即在這種條件下經濟效率的狀態（沒有人可以通過使某人變得更糟而變得更好）[16]。

城鎮供水供應鏈中的成員通過建立合同關系來協調客戶和供應商的利益，以實現總體最優，解決傳統理論和方法難以解決的問題。例如，自來水公司與用水用戶簽訂的供水合同中，明確了供用水人雙方的權利和義務，明確地劃分了產權以進戶水表為界限，進戶總水表前（含進戶水表）的輸（配）水管網的檢查維修以及改造費用應由城市自來水供水企業和自建設施供水的企業承擔。進戶總水表后的安裝，改造費用應由用戶或產權單位承擔，從而避免了產權不清造成水資源的浪費和管理混亂。

通過整合的供水供應鏈具有以下三個特點。

（1）當前水資源并非單純用于用戶用水的需要，還需考慮防洪、排澇、環境保護、水土保持、航運，涉及多方利益。政府的水資源監管部門對取水主體的不同取水策略的獎懲、能否及時有效地監管將影響供應鏈源頭的供給。時間對于城鎮供水也是極為重要的自變量，隨著溫度和季節變化，供水量和用戶對水的需求隨時都在發生改變。當炎熱的夏季來臨，供水需求激增，但此時由于強烈的蒸發作用和缺乏有效降水，作為原水供應源的水庫可能正在低位運行。當雙方各自為政或是缺乏溝通，系統的調度管理將變得極為困難。

城鎮供水供應鏈的管理應包括從“供”到“需”各個環節的全過程管理，避免了單方面的為滿足局部利益但卻損害了整個系統的調度、維修、建設，例如河流上游的過度取水將直接影響下游能夠取水的水量減少。基于整條供應鏈的資源配置、調度，一方面提高了水的分配效率，合理解決用戶之間水量分布不均等問題，另一方面提高了水資源的使用效率，鼓勵供應鏈內部各個環節高效輸水用水。

從整體來看，整合整個供應鏈將確保水資源管理部門面對例如季節性的用水緊張、供水主管道爆管、水源地突發污染、輸水水體污染等緊急情況提前制定應急預案并組織演練，在事件發生時按照制定的預案做出快速響應。例如，2014年“4·10”蘭州自來水苯超標事件對當地社會的穩定和經濟的發展都造成了較為惡劣的影響。最后事件的解決也正得益于水質信息的實時公開、有效的多部門聯動機制和多途徑采取應急處置措施[17]。長期的溝通協作有助于供水方提高服務水平，最大限度地減少水資源浪費。

（2）在城鎮供水供應鏈中，信息流包括對用水需求的預測、供需信息的傳遞、水質和水量的監控等。有效理解信息流的價值對于物流（水流）和資金流有很大的提升。通過水表的異常數據，供水方能夠及時察覺未付的水費、識別高風險用戶、提高計量精度（老舊或者大口徑水表往往無法準確計量水量），從而提高現金流表現。遠距離的物流（水流）監控設備也能幫助供水方發現水資源泄漏或異常的情況，結合用戶歷史詳細信息，點對點聯系影響用戶，幫助用戶減少損失，保障物流（水流）的安全可靠。

通過設計和規劃城鎮供水供應鏈中的物流、資金和信息流，供應鏈上各節點的決策將更加合理和有序，日常運營管理也有望得到改善。特別是許多水務公司已經開始探索利用科技提升日常的決策質量和速度，隨著物聯網技術的發展，以GIS、“河長制”等為基礎的智慧水務平臺系統的構建已經具備成熟的條件并獲得應用，部分地解決了物流、信息流在供應鏈中某一段節點的交互和分析 [18]。

當前城鎮供水供應鏈信息流的問題體現在以下兩點。其一是各個節點之間信息共享傳遞存在著挑戰。由于各節點數據收集獨立，一方面成員不愿意共享數據或沒有開放即時的數據，另一方面數據之間收集格式各異，彼此并不兼容，信息的傳輸和上下游的溝通往往難以達到理想狀態。其二是信息的收集與分析存在財務成本，包括安裝信息采集設備、信息遠程設備、信息分析工具及配套的人力資源。隨著物聯網和智能水表的普及，數據的數量也將急劇增加。由于數量巨大的終端用戶和同樣數量龐大的供水基礎設施，信息的質量（頻率、精度、地點）所產生的效益和獲取成本（人員、設備、信息系統）是矛盾的，存在一個平衡點。在何處安裝何種精度的信息采集設備同時平衡收益與成本的關系，對于節點各個成員都是值得關注的問題，也有望通過供應鏈各成員之間的合同或溝通協作機制得到解決。

（3）跨區域輸水如南水北調工程、遼寧東水西調工程、陜西引漢入渭工程等正在我國不斷發展。一方面，水資源的轉移會影響水環境及河流流量，可能導致輸水工程來源地的生態環境、水力發電和糧食生產受到影響。另一方面，輸水工程接收地的水價也值得考慮：在實際調度中，若單純交由市場決定資源的配置，則由于基礎設施建設成本、調度管理成本的因素，調度水的水價一般高于當地水水價，用戶傾向于選擇本地水，使得當地水環境生態惡化且耗資巨大的調水工程無法發揮作用[19]。例如，從水資源豐富的B市修建輸水工程至水資源匱乏的A市將耗資巨大但更符合可持續性發展。但如果A市不能采取措施限制本地水資源的供應或是不分產地地統一分銷水資源而僅僅依照市場規律，則A市用戶仍將繼續依賴于開采低廉的本地水而造成大量資源的浪費。以合作共贏為基礎，通過上下游節點契約簽署為鏈接的城鎮供水供應鏈的狀態，在滿足綜合效益和平衡地區水資源的基礎上，既能實現經濟效益，又能滿足公共利益，同時確保供需雙方買賣順利進行。

此外，城鎮供水供應鏈下游節點的需求可變性和上游節點供給有限性是有矛盾的，需要不同主體之間就數量、時間、價格在合同上進行規定，合同也應該考慮到隨機事件的發生和應對并以低成本運行。具有代表性的跨區域輸水的例子是浙江省東陽—義烏水權轉讓（轉讓關系示意圖如圖3所示）。2000年，東陽與義烏兩市達成協議：東陽市政府將其境內的橫錦水庫每年約5000萬立方米水的使用權轉讓給義烏市政府，義烏市一次性出資 2億元購買這一“永久用水權”。在保障水質達標的基礎上，義烏市根據實際供水量向東陽市支付商定的費用。在該合同中，東陽市利用了閑置的水資源而義烏市滿足了發展的需要，雙方都取得了經濟和社會效益[20]。

五、城鎮供水供應鏈系統的成本

在不考慮對生態環境的影響下，供應成本包含四個方面：購入成本、訂購成本、持有成本、缺貨成本。

對于城鎮供水供應鏈而言，購入成本是較為簡單的，任意節點的成本可以表達如下：

PC（q）：任意節點向上游購買q水量的購入成本。

ct：單位水量從上游節點轉移到該節點所需傳輸成本。

w：單位水量上游節點的平均售價;由于階梯水價的存在，可能是與q相關的函數。

q：上游節點提供給該節點的產出水量。

值得注意的是，前期投入的固定成本并未包括在PC（q）中。該節點實際接收到的水量是（1-θ）q，其營業收入可以表示為：

p：該節點向下游銷售單位水量的價格。

θ：上游節點至該節點運輸過程中的損耗率。

β：該節點至下游運輸過程中的損耗率。

TC（q）： 單位水量的供應成本，由購入成本、訂購成本、持有成本、缺貨成本組成。

城鎮供水供應鏈系統的成本構成如圖4所示。

由于通常上下游的產權分界是水的流量計量設備（如水表等）且往往安裝在靠近下游用戶一側，公式（1）中產生的運輸過程中水的漏損通常需要上游節點來承擔，因此上游節點必須負責運輸設施的維護管理，盡量減少漏損的發生。

而后三個成本很難計算。訂購成本為固定支出，與供應鏈長期決策相關，和中短期決策無關，應考慮的包括管道的建設成本和基礎設施所占用的土地購置成本，以及其他后續維護成本。持有成本包括運營、維護和資本成本。由于水在管道內部輸送的過程中會消耗能量和水質惡化，消耗電力使用水泵提升水壓和購買凈水藥劑進行投加是運營成本中較大的支出。如同所有商品一樣，對于每個層級來說都存在庫存，以特定的閥門或計量設備為邊界，核算管道中所有流動的水和儲水箱中的水應作為當前節點的庫存。值得一提的是，日常供水設施的滲漏、管道排污會導致庫存損失。短期的面向普通居民用戶的停水常常容易被寬容，此時的缺貨成本幾乎為零。但由于水對人類生存和經濟活動來說是必不可少的，特別是長時間的停水或是面向如醫院等重點行業的突發性停水是無法忍受的，因此長時間停水或是特殊用戶突發性停水的缺貨成本非常高，而事前通知的有計劃停水使得下游用戶能夠提前準備，例如提前灌滿水箱來增加庫存。因此，缺貨成本與用戶行業屬性、停水時長有關，是非線性的。但是，對此領域的定量研究很少。只有建立了更準確的數學模型，才能采用相應的模型。由于城鎮供水系統多為區域性自然壟斷，即使水廠、水網可以進行一定的市場化，真正的運營成本也難以估計。顯然，對于供水方成本的計算將有益于設定合理的水價并利用市場價格來分散風險。

根據公式（2）可知，節點的營業收入是訂購水量q的函數。所以，如果允許下游用戶暫時缺水的話，節點（如供水公司）有可能存在最優訂購水量。如果不允許下游用戶暫時缺水的話，對于上游節點（如水庫），有可能存在最優訂購水量。供水供應鏈的上下游都可以圍繞最優訂購水量做出運行安排或簽訂有助于風險分擔的供水合同。

六、城鎮供水供應鏈系統的相關風險

與供水有關的風險很多（如圖5所示），例如：水質、水量、水壓無法滿足用戶的需求，不斷變化的監管環境中產生的訴訟，又或是供水中斷[21]。對于許多公司來說，水費在總的運營成本構成里無足輕重，但一旦供應中斷就會迅速讓公司意識到風險管控的重要性。例如，2011年7月23日，瑞金市天元食品有限公司因當地水務公司未能及時按照先前通知時限恢復供水，導致在停水期間不能正常營業[22]。在此事件中，水務公司停水系因施工單位承建的供水系統基坑壁坍塌造成，終端用戶只獲得了法院判定的可以用經濟量化的損失賠償，日常經營的中斷可能會造成公司聲譽與信用的損害，而供水公司也遭受了承擔賠償的損失。地震、臺風等極端災害通過對供水設施的破壞或是對原水水質的不良影響也會造成大面積的停水或是大范圍的水質惡化。供水系統受到災害打擊而致其服務功能中斷，不僅會直接影響終端用戶的人身健康和經濟活動，還將影響整個城鎮的正常運行和發展。另外，如COVID-19新型冠狀病毒疫情等突發事件，也可能會對水資源的需求和調度造成短期沖擊。

如何在風險來臨前，做好物流（水流）管道的優化設計從而在災害到來時減少負面影響;如何在風險來臨之際，迅速評估經濟損失和有效調動資源進行恢復，應該納入政策制定者升級改造供水系統和重塑城鎮供水供應鏈的考慮之中。

上述所有風險都無法簡單解決，因此從信息流傳輸的角度，城鎮供水供應鏈整體的協調和溝通在風險來臨時極為重要，例如，在任意節點上發生的污染事件將嚴重影響所有下游成員。隱藏此信息可能對局部個體有利，但同時，整個供應鏈將遭受巨大損失。在物流（水流）傳輸的角度，面對供水設施破壞，如何迅速有力恢復水的處理和傳輸，即如何構建和管理平穩、有韌性的和可持續的城鎮供水供應鏈是一個具有實際意義的問題。

水庫和水渠的建設可以部分地緩沖風險，但單純地蓄水成本較高，需要與多種措施聯合使用。由于旱情持續，2019年秋冬以來，普洱市中心城區供水吃緊，飲用水源箐門口、信房水庫，備用水源梅子湖、納賀水庫等均因旱情導致蓄水不足，飲用水源庫容持續下降。截至2020年3月初，共有蓄水總量2667.38萬立方米，可用水量2192.04萬立方米。普洱市中心城區居民飲用水日常供水共有3個自來水廠，但水源點分散、庫容量分布不均衡。啟動抗旱應急連通調水補水工程后，將城區主要水源水庫進行了連通。最大限度降低城區供水安全風險，普洱市水務部門啟動了7個抗旱應急工程，以確保水資源科學調度、高效利用。為切實緩解城區供水壓力，從2020年3月起，對居民階梯供水量定額標準下調，以引導市民節約用水[23]。

七、城鎮供水供應鏈各成員的管理思路

在整合的城鎮供水供應鏈中，僅憑供水企業、分銷商和用水企業內部各自的管理可能不足以達成整個系統的帕累托最優。由于城鎮供水供應鏈為串行鏈狀結構，關鍵中間節點的孤立隔絕將直接導致整條供應鏈中信息流動的中斷。因此，城鎮供水相關的成員們應從全局系統的觀點看待自己在整個系統中所處的地位，將整合集成供應鏈的思想納入企業策略的產生和運營的過程中去，以開放透明和及時可靠的信息傳遞方式串聯上下游的節點。供應鏈中垂直方向的上游和下游節點整合也為內部成員的進一步發展提供了新的思路。不難想象，當一系列原水生產方、供水方和用戶通過無縫集成的供應鏈緊緊地鏈接在一起，他們因此減少的溝通成本、提高的運行效率、降低的水資源的浪費共同累計起來，相比于那些孤立的競爭對手，有更強的競爭優勢和抗風險能力[23]。

新加坡作為一個“水量型缺水國家”，通過40年的時間，嚴格依照“四大水喉”（Four National Taps）（雨水收集、進口水、新生水和海水淡化）的基本方針，通過行政力量的強力干預整合從源頭水源至終端水龍頭的整個供應鏈，成功地實現了從極端缺水國家到世界水務樞紐的跨越式發展[24]。以新加坡水務為例（如圖6所示），可以看到具有活力的水務及環境行業、全方位的科研合作、政府對于行業的鼓勵和支持以及對終端用水用戶的節水要求，共同構建了環境與水務產業管理優勢。得益于此，新加坡的環境與水務業從2003年的5億新元增加至2015年的17億新元，產業的就業崗位在2015年達到1.1萬個，其中大部分屬于專業技能型[25]。不僅如此，強大的城鎮供水供應鏈的整合和環境與水務業的前沿發展，又將反作用于整個供應鏈的增值，進一步成為經濟增長的強勁引擎，使得供應鏈上的成員和整個社會都獲得增益。

八、結論

第一，城鎮供水供應鏈一般是由多層次組成的串行鏈狀結構。傳統的供水系統管理和供應鏈管理之間的結合將產生新的研究領域，值得進一步深入探索。根據當地的實際情況，選取合適的數學模型和參數來模擬城鎮供水供應鏈的運行形式，有助于水資源的定價、調配，有助于促進風險、物流、信息和資金的轉移，減少水資源和資金的浪費。

第二，與傳統供應鏈的傳統應用場景相比，城鎮供水供應鏈有其獨有的特點。在庫存、未來的供給、信息流動等條件都難以確定的情況下，依靠傳統的供應鏈管理模型難以形成最優的決策。依賴現有的科技手段和平衡收益與成本，如何建立有效、有韌性和可持續的供應鏈，并且基于此，提出整體最優的物流（水流）、信息流、資金流的策略是值得進一步討論的方向。

第三，城鎮供水供應鏈各個節點內部信息的透明公開和對外部信息的整合分析，能夠更好地幫助成員認識到水的價值并應用于日常的管理決策。通過城鎮供水供應鏈的管理，節點成員集體協調行動，有助于解決水量和水質問題，減少或降低風險的傳導范圍和損害程度，為推動供水供應鏈乃至整個社會的經濟發展和抗風險能力的提高作出貢獻。

第四，當供水方有多個備選時，城鎮供水供應鏈朝著網狀發展，對不同供水來源的選擇是一個重要問題。以新加坡的供水系統為例，我們發現再生水資源與海水淡化等傳統地表/地下淡水資源之外的供水方和供水技術也能起到關鍵的作用，并降低對自然資源的依賴，提高供水系統的容錯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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