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揍

干城

寫這篇東西之前，朋友問我有沒有跟父母吵過架。我想了想，回答她：“我和我媽不吵架，都是她單方面把我打到無力反擊。”

這不是開玩笑，我媽有多厲害呢？她在東北出生，14歲跟姥姥姥爺回山東老家。剛來沒幾天，村里最橫的女孩找她茬兒，被她按在地上揍哭了。從那以后，我媽一戰成名。

世界上最可怕的事莫過于戰斗力極強的老媽擁有了一個熊孩子，沒錯，那個熊孩子就是我。

我小時候經常做出迷惑行為。

6歲時曾經把姥爺重金購得的新帽子丟進河里，只因為想看這玩意兒能漂多久才沉下去。有沒有挨揍我已經忘了，因為那一年挨的揍實在是太多了。

挨揍最慘的一次是9歲那年。那年我媽開了一家制衣店，店門口擺著兩個假人模特。有一天我不知道哪根筋不太對，拿起一支圓珠筆，踮著腳給這兩個模特化了妝，并且添了一臉的疤。做完這一切后，我無比開心地跑進店里喊我媽：“媽媽你看這模特好玩不，哈哈哈哈哈哈”

我媽一臉黑人問號的表情跟我出了店，但是當她看了看左邊模特的臉，頓時明白了什么。她緊接著又看了看右邊的那個，二話沒說就進屋了。

當她倒提著一把笤帚出來的時候，我才意識到大事不妙了，拔腿就跑。

身后傳未了我媽的腳步聲，我一邊跑一邊想：“我媽跑不過我，跑幾步應該就會回去的，不過為了保險起見，我還是接著跑一段吧”這樣想著，我一直跑到了這條街的盡頭，才放慢了腳步，心想我媽肯定已經回去了。

剛停下，我就感覺有人一把揪住了我的外套。我難以置信地一回頭，看到了我媽因憤怒而變得十分猙獰的臉。

我“畦”的一聲哭了出來，是嚇的。

“打死你個小崽子！看你干的這叫啥事”她一邊把我往回拖，一邊揍。

街道兩旁小店里的人紛紛出來看熱鬧，但誰也不敢見義勇為。

后來我才知道，我媽再一次一戰成名，附近的人都知道她拿笤帚疙瘩追殺我的光榮事跡。

回到店里，我媽不打我了，兌了一盆84消毒液，拿上抹布，去擦門口模特的臉，擦了很久很久。圓珠筆的痕跡消失了，但是模特的臉色也變得非常奇異，青白青白的。

“你看，現在這模特變得多難看”媽媽很惋惜地說。

“要不再買個新的？”我問。

“你知道新的多少錢嗎？我賣多少衣服才能買個新模特啊”媽媽嘆了口氣。

店里一天能有幾單生意，我是大致知道的。這件事之后，我除了知道模特是很貴的東西以外，也明白了大人掙錢非常不容易。

大二那年的“六一”當天，我收到媽媽發來的一張笤帚疙瘩照片，配文是“真想再打你一頓啊，好懷念”，末尾還有一個微笑臉。

看得我后背一涼。

雖然很久沒挨過打了，但我一點兒也不懷念啊喂！

編輯/廣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