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和他的母校

鮑璇

揚州大學是爸爸的母校。爸爸大學畢業已經十九年了，畢業之后，他來到老家沭陽做了一名中學教師，一直到現在，也沒有回過母校。今年九月十四日，我要到揚州參加第十七屆葉圣陶杯全國中學生新作文大賽決賽。爸爸說：“沭陽到揚州比較遠，作文大賽又恰逢雙休日，我和你媽媽在家也沒事，我們送你去吧！我也順便看看母校。”

有機會到大學校園玩，我當然很高興。

“也不知道母校變化有多大？”爸爸像在對我和媽媽說話，又像在自言自語。

我們提前一天坐火車來到揚州，找了賓館住下，第二天上午九點，我們來到揚州會議中心報到，領了《決賽手冊》。下午兩點是開幕式及專家講座，時間還早，我們于是決定利用這段空閑時間到爸爸的母校轉轉。爸爸招呼了一輛出租車，對司機說：“師傅，到揚州大學瘦西湖校區南門。”“好勒！”和很多揚州人一樣，司機很熱情。

坐在車上，我和媽媽欣賞車外的景色，爸爸則和司機閑聊起來。

“我是揚州大學師范學院畢業的，也就是現在的揚州大學瘦西湖校區。學校的南門還是原來的樣子嗎？拱圓形的，不太寬，有點破舊。”爸爸顯得很興奮。

“早拆了，現在的大門比原來的氣派多了，也寬敞多了，方便車輛進出。”司機隨口說道。

爸爸聽了，有點失落。

很快，目的地到了，我們下了車。大門果然宏偉氣派，“揚州大學”這四個遒勁有力的大字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寬寬的自動伸縮門像一道屏障，將機動車輛擋在門外，只開了邊門，保安坐在門衛室里，眼睛注視著從邊門經過的每一個人。

“我們在大門口照張相吧！”媽媽建議道。

“你們照吧，我不想照。”爸爸回應道。

我和媽媽不解地望著爸爸。

“真可惜，原來的拱圓形大門沒了。”爸爸沉浸在對過去的回憶中。

這個大門雖然壯觀漂亮，但不是爸爸在這兒念書時的那個拱圓形大門。他的感情依附在這兒求學時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上。新大門代替不了他心中的那個窄窄的、略顯破舊的大門。

“我們進去吧！”媽媽催促道。

爸爸來到邊門口，向保安說明他是這個學校的校友，想進校園看看，保安爽快地讓我們進了校園。

校園內草木蔥蘢，一座座巍峨壯麗的樓宇拔地而起。爸爸指著左前方的一排樓房說：“這兒原來是一個小操場，我那時候喜歡踢足球，經常和同學到這個小操場踢足球。”

很難想象，現在身體已略顯發福的爸爸，大學時是運動場上的健將。

“我帶你們去看看我的教室。”爸爸說。

爸爸帶著我們一路向前，然后右拐，在一棟六層樓前停了下來，這是一棟設計比較簡單的傳統建筑，方方正正，像一本巨大的書矗立在校園的東北角。可能是因為年代較長，大樓稍顯土氣、陳舊，和校園內的一些近年來新建的樓房形成鮮明對比。幾個工人正站在高高的腳手架上對大樓進行維修。

“我在這兒念書的時候，這棟樓叫‘商經樓，因為在這棟樓上課的主要是商經系的學生。我們政教系只有四五個班級，沾了商經系的光，也在這棟樓上課，我的教室就在四樓。這棟樓當時是學校最新、最好的建筑，沒想到現在也需要維修了。”爸爸感慨地說。

“樓上怎么沒有‘商經樓三個字？”我納悶地問爸爸。

“你看到大門旁的那塊牌子了嗎？”爸爸用手一指。

我定睛一看，大樓門旁果然掛著一塊牌子，上面端端正正地印著幾個宋體大字：數學科學院。

“這棟樓現在已經是數學科學院的教學樓，再叫‘商經樓就不太合適了，聽大學同學說，學校的建筑已統一用數字進行編號，這棟樓現在叫56號樓。”爸爸解釋道。

我拿起手機，準備為爸爸拍照。這次，爸爸沒有拒絕，他用右手的五個手指輕輕梳理了一下頭發，在大樓前站定，對我說：“不要把‘數學科學院的牌子拍進去啊！”

“放心吧！”我一邊答應著，一邊調整角度。當爸爸的身體正好完全擋住“數學科學院”的牌子的時候，我按下了快門。

“已經十點多了，抓緊去看看你當年的宿舍吧！”媽媽提議道。

爸爸一邊帶著我們向西走，一邊給我們描繪他住了四年的紅八樓202室。

“當時，宿舍都由紅磚砌成，所以都叫紅什么樓。學生宿舍和年輕教師的宿舍共十棟樓，一至四棟是教師宿舍，五至十棟是學生宿舍，其中，五、六、七、八棟是男生宿舍，九、十棟是女生宿舍，男、女生宿舍中間有個小門，有專人值班，一般情況下，男生不能隨便到女生宿舍。”

不知不覺，我們已來到學生宿舍區，宿舍樓號并不是爸爸所說的一、二、三、四……而是七十八、七十九、八十、八十一……我們來到八十五號樓前，爸爸指著二樓最東面的一個房間說：“這就是我當年住的紅八樓202室，我們八個同學一間宿舍，上下鋪，我住上鋪。宿舍里沒有空調，電風扇也沒有。一層樓一個公共衛生間、一個公共洗漱間，洗漱間里沒有熱水，我們用熱水都是自己拿暖水瓶到學校鍋爐房打的。現在學生宿舍的條件不會是這樣吧！”

正在這時，宿舍管理員走了過來，當得知爸爸是特地來看看學生時代住過的宿舍時，他對爸爸說：“學生宿舍早就重新改建了，現在是四五個人一間宿舍，有獨立的衛生間，有熱水器洗澡，條件比您在這兒念書時好多了。”爸爸聽了，連聲說：“好、好，母校變化了、發展了，我們這些校友感到高興。”

彈指一揮間，近二十年過去，四年的大學生活在爸爸的人生旅途中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記。母校的大門、操場、教學樓、宿舍……已融入他的生命之中。爸爸感嘆時光之流逝，懷念曾經的那段青春歲月留下的美好記憶。但時代的洪流滾滾向前，有些東西注定只能成為回憶。爸爸也從對過去的回憶和懷念中慢慢回到現實，他為社會的進步、母校的發展感到欣慰。

時間已近中午，爸爸對我說：“我們回去吧，不然就影響你下午參加開幕式了。”

離開校園，爸爸還不時回頭張望，仿佛想把校園中的一切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