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CCRC模式養老社區發展研究

張金峰 董佳偉

[提要] 發展社會化的老年照護體系正成為我國目前應對人口老齡化的重要任務之一。美國的社會養老體系發展較早，其持續性照料服務老年社區（CCRC）模式有著較為成熟的發展經驗。本文從CCRC模式的內涵出發，梳理國內關于CCRC模式養老社區的理論及實踐探索概況，就社區入住率、相應的醫療配套、服務人員及政府的扶持功能角度，重點探究尚處于試點階段的我國CCRC模式養老社區發展面臨的突出問題，進而提出加大社會養老宣傳、發揮老年人養老自主性、完善人才培養機制、政府發揮多面手作用、重視老年護理領域投入等相關建議，以期對促進養老服務業健康成長以及緩解老齡化壓力等有所助益。

關鍵詞：CCRC模式;養老社區;醫養結合;社會化養老服務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一般項目：“協同發展視域下京津冀養老服務整合優化研究”（批準號：19BSH182）

中圖分類號：D632.1;C979 文獻標識碼：A

收錄日期：2020年4月23日

一、CCRC模式內涵及其理論實踐探索

進入21世紀以來，伴隨人類預期壽命的增長和少子化的影響，中國作為人口大國之一，遭遇到前所未有的老齡化挑戰。根據國務院發布的《“十三五”國家老齡事業發展和養老體系建設規劃》，預計到2020年，全國60歲以上老年人口將增加到2.55億人，占總人口比重的17.8%。由于計劃生育、社會流動等因素影響，中國家庭逐漸呈現出“小型化”、“空巢化”和“異地隔離化”等特點，老人群體中失能失智老人規模不斷擴大且存在不同需求層次的養老服務缺口，這些客觀現實促使發展社會化的老年照護體系以減輕家庭負擔、解放勞動力資源正成為目前應對老齡化的重要任務之一。

美國社會養老體系發展較早，其CCRC模式（Continuing Care Retirement Community）擁有更為系統的發展經驗。CCRC是最初由一百多年前的美國教會組織興辦后逐漸形成的持續性照料服務老年社區，以通用適老化設計、動態調整照料機制、廣泛提供醫療照顧服務為服務特色。CCRC模式憑借其需求考慮的多樣性、住宅服務與醫療護理相配合、充分發揮老人自助功能的優勢給予了65歲以上老年人全新的分層養老選擇，這對世界上養老服務及養老地產等領域產生了較廣泛的實踐影響。目前，CCRC模式依托全面照護服務（PACE）、多學科養老管理團隊、商業性長期照護保險等優勢已將多層次老年服務體系發展推向成熟階段。CCRC模式通過嚴格的健康評估標準將社區內部劃分為獨立生活片區、協助生活片區、介助介護片區三類。

其類別的劃分明確了社區一站式醫療照護服務的目標宗旨，形成了完備的服務配套和監管體系。國內關于CCRC養老模式的理論研究與實踐探索起步于2009年。在CCRC模式的需求影響因素方面，屠帆、陳紅、葛家瑋、梁偉健、欒艷柔（2017）指出選址、區域環境、生活便利性、適老化設計、人文關懷等是老年人選擇CCRC模式養老的重要因素，提出CCRC模式將迎來井噴式發展，政府需推動社區醫療均質化、打造持續性養老產品等。在供給實施的可行性方面，王冠（2019）認為CRCC有助于實現就地養老，而目前養老地產因前期資金規模龐大而難以提供后續的養老服務、資本回收難等問題需要政府鼓勵社會資本投入，給予資金支持。周艷、張新聞（2019）主張發展CRCC要適應國情，發展“互聯網+CCRC、依托原社區的CCRC、新建類CCRC”模式。就國內目前CCRC模式的產業實踐看，萬科地產率先實現了養老地產到養老服務產品的轉變，開發了杭州隨園嘉樹、北京怡園長者公寓等項目，其他比較出眾的項目有上海愛維天地健康城、蘇州泰康之家吳園等。

提供完善的持續性照料服務的養老社區模式在中國的落地生根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這將有助于保障老人能夠長期在熟悉的養老社區中生活，破除老人“故土難離”觀念，減輕家庭與社會的養老負擔，提高老人的生活質量。本文將重點探究基于美國CCRC模式且尚處于發展試點中的中國養老社區發展面臨的突出問題，并提出面向未來的相關發展策略，以期對促進養老服務業健康成長以及緩解老齡化壓力等有所助益。

二、我國發展CCRC模式養老社區面臨的主要問題

（一）CCRC模式養老社區入住率疲軟。盡管多個城市及地區的CCRC模式養老社區建設正在如火如荼地開展，但市場對CCRC模式的需求表現并不看好。首先，這同我國老年人的生活和收入水平較低無法釋放有效需求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美國的CCRC模式根植于美國個人收入來源多樣化和補充保障體系較為充分的現實土壤。而在中國“未富先老”的問題尚未得到根本性解決、居民個人可支配收入有待提高的當下，急速推廣面向中高收入人群的CCRC的時機并不十分成熟。其次，在普遍意義上，老人選擇入住CCRC模式養老社區的過程中只享受租住權和使用權、到期收回的運營方式并不被中國老人所接受。此外，子女意愿也是影響中國老人入住養老社區的重要因素。在傳統養老觀念中只有在界定為不孝的情況下，老人才會寄托于養老機構或養老社區。

（二）缺乏相應的醫療配套措施及服務人員支撐。雖然各地不勝枚舉的新建養老社區都以“醫養結合”、“持續照護”作為主打賣點，但由于新建社區的資金規模大、加之CCRC模式在國內也是剛剛興起，所以新生的養老社區普遍缺乏相應的服務人員支持及醫療配套。首先，養老社區的醫養結合特色并未彰顯。老年人往往謀求更高的醫療服務配套，所以常常選擇主城區的大醫院，對養老社區內的自設醫院缺乏信心。但因養老社區多地處市郊，其到達三甲醫院等大型醫院的時間仍然較長。另外，即使像萬科地產等創辦的杭州隨園嘉樹等比較優秀的項目，也尚未實現醫學檢查結果互通，大病診療依靠距離較遠的三甲醫院等問題依舊沒有得到良好的解決。其次，CCRC模式養老社區內部醫護人才缺口仍然龐大。CCRC之所以在美國得到長足發展，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是多學科醫療團隊的組建，團隊內部包括專業醫師、護理人員、社會工作者、理療師等。僅以效仿CCRC模式的河北省唐山市首佳健康城為例，由于地理位置受限，其內設的首佳醫院非常缺乏醫護管理人才（主要是主任醫師、副主任醫師等）。此外，配套的養老社區志愿者也都是集中在附近高校的大學生，人員隊伍稀少且不穩定。

（三）政府在推進CCRC模式過程中的扶持功能缺位。首先，在法律法規體系中，政府在CCRC模式養老社區的資格認證、機構退出機制、失能人員判定標準和補貼標準等方面存在漏洞。針對養老社區服務人員的職業要求、養老社區的規范管理、與醫療機構合作的有關資質審查等，也是政府目前管理不到位的領域。其次，政府缺乏推動基本公共衛生服務體系與養老社區建設有機結合的舉措應用。由于政府搭建橋梁功能的欠缺，就全國來看，CCRC模式養老社區普遍缺乏同三甲醫院、公辦醫院等醫療衛生設施基礎較好的單位之間的溝通聯系。另外，政府缺少對CCRC模式養老社區項目的資金支持。目前，社會資本投入養老領域還處于發展階段，地方政府很少有對相應項目投資的資金支持，因而多層次多樣化的養老社區服務體系就得不到長足發展。

三、我國發展CCRC模式養老社區對策建議

（一）加大社會養老宣傳，發揮老年人養老自主性。應大力推進社會化養老必要性和重要性的宣傳，鼓勵老年人到醫養結合養老社區參觀、體驗。養老服務提供商應著力解決公眾普遍對新生CCRC模式養老社區建設存在的誤解，打造環境好、服務優、位置近的CCRC模式養老社區產品，并將養老社區的產權關系加以明晰。子女一代應該關心關注老人的生活服務及精神文化需求，解決他們內心的孤單感和失落感，尊重老人意愿并協助老人選擇自己的養老方式，從而充分發揮老年人自主性。老人自己選擇養老社區方式時，要對選址、環境、適老化設計、人文關懷等養老過程中的重點因素加以考慮。隨著老年群體受教育程度的逐步提高，基于社會化養老需求的CCRC模式養老社區的作用會得以凸顯。

（二）完善人才培養機制，助力CCRC規模化發展。目前，我國的CCRC模式養老社區尚處于萌芽階段。可以通過與專業職教中心、大中專院校、高等院校等達成校企合作，以訂單化培養、交流學習、互派聯絡導師等方式，在年輕隊伍中著重培養養老護理、醫療護理、生活照料人員，尤其是比較短缺的理療師、中醫藥劑師、康復醫學和預防醫學方面的人才，以便能夠源源不斷地補充到CCRC模式養老社區的養老機構及醫養結合醫院中來。在隊伍建設過程中，要形成一支包括社會工作者、專業醫師、護理人員、家屬、心理診療師等的全方面健康管理團隊。

（三）政府發揮多面手作用，重視老年護理領域的投入。政府首先應從制定標準、法律法規方面對CCRC模式養老社區進行資質認定、審核和制定失能人員補貼標準的具體實施辦法，以推進CCRC模式養老社區的規范管理。其次，政府面對CCRC模式養老社區應認清其資金規模大、資本回收期長以及公益性的發展定位。通過PPP模式保證社會資本投入養老領域的可持續性，加大財政、金融信貸方面的資金支持，建立合理的CCRC服務配套體系。另外，CCRC模式養老社區的發展離不開基本醫療衛生服務體系的完善。政府應進一步通過互聯網、大數據平臺促成三甲醫院、醫養結合機構的健康管理信息和醫師資源的互聯互通，在CCRC模式養老社區內部設立三甲醫院醫療集團的分支機構。

主要參考文獻：

[1]趙曼麗，宋彥.美國CCRC模式對我國社區養老模式的啟示——基于Carol Woods的實地調研[J].現代商貿工業，2017（29）.

[2]屠帆，陳紅，葛家瑋，梁偉健，欒艷柔.推拉理論視角下中國老年人移居老年養生社區的影響因素研究——基于萬科隨園嘉樹的案例分析[J].社會保障研究（北京），2017.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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