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統義 蘇佳敏 吳明遠
摘 要:鄉賢是中國傳統鄉村治理的重要主體,倫理本位的傳統社會是鄉賢活躍的深厚土壤。隨著科舉制度的終結以及近代國家權力逐步介入農村,鄉紳(賢)逐步從鄉村治理中退場。新鄉賢出場具有歷史和現實的必要性,即近代以來鄉村精英長期的單程流動,導致鄉村內生性建構力量不足;面向后喻文化時代的農業農村現代化建設,需要各種鄉村精英協同推進;實施鄉村振興戰略需要從質和量兩方面破解鄉村精英不足的瓶頸,構建新鄉賢出場的平臺。新鄉賢是開放的精英群體服務“三農”不可或缺的力量,其本質既是知識創造價值的時代體現,也是能力本位的時代體現。
關鍵詞:新鄉賢;鄉村治理;鄉村精英;鄉村振興
中圖分類號:G912.82 ? ? ?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9107(2020)04-0075-07
收稿日期:2020-02-13 ?DOI:10.13968/j.cnki.1009-9107.2020.04.08
基金項目:陜西省軟科學項目(2017KRM146);陜西省社會科學界重大理論現實問題項目(2019C070)
作者簡介:韋統義(1970-),男,西安電子科技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副教授,博士,主要研究方向為農業與農村社會發展。
一、問題的提出
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十九大報告提出實施鄉村振興戰略,健全自治、法治、德治相結合的鄉村治理體系,培養造就一支懂農業、愛農村、愛農民的“三農”工作隊伍[1]。這是繼2015年中央1號文件《關于加大改革創新力度加快農業現代化建設的若干意見》提出“創新鄉賢文化,弘揚善行義舉,以鄉情鄉愁為紐帶吸引和凝聚各方人士支持家鄉建設,傳承鄉村文明”的政策主張之后,再次在黨和國家的指導思想層面加強“三農”隊伍建設的戰略主張。鄉賢作為中國傳統農村自治的內生性權威和秩序維護力量,時隔60多年再次出現在國家鄉村治理的文件政策中,反映了這既是鄉村自治內生性秩序生成的需要,也是進一步激發鄉村內生力量推進鄉村振興的需要,是實事求是、尊重歷史、尊重規律和尊重現實的需要。
前喻文化[2]時代是鄉賢在鄉村治理活躍的時期。由于落后的社會生產力和財政資源不足及國家治理技術有限,導致國家政權無法深入到廣大的鄉村。為獲取財政資源、維護政權穩定以及維持鄉里秩序,封建國家通過官紳共治實現上述目的,即國家權力結合鄉村的內生權威——“非正式規則”權力實現國家意志。鄉紳的出場就是這種治理邏輯的體現。鄉紳作為農耕文明時代的文化知識權威,在鄉村發揮著傳播教化、垂范鄉里、周濟鄉民和化解紛爭的積極作用,由他們傳播時代的正能量和正價值而齒德并茂和群情所歸,他們也被謂以鄉賢。在科技教育落后、社會知識進步緩慢的前喻文化時代,鄉賢是鄉村治理的主體和鄉村社會生活的中心。隨著近代國家政權建設的推進和國治完整的要求,國家權力開始不斷深入鄉村,鄉賢治理鄉村的空間被不斷壓縮。特別是新中國成立以后,為實現工業化,國家權力全面介入鄉村,鄉村治理主體和治理權力的更替成為必然,鄉賢作為前喻文化時代鄉村治理的主體正式退場。隨著鄉村自治的深入,鄉村內生秩序力量的生成需要成為當務之急,近年鄉賢作為鄉村的內生力量和傳統文化資源被再度引入。但社會主義新農村和鄉村振興戰略所建構的鄉村,既是對前喻文化時代鄉村精神的傳承,又在不斷開拓和發展著鄉村現代化的新質,作為前喻文化時代的鄉賢顯然不能以簡單的“返場”形式在場,新鄉賢的出場已是時代之約。
二、新鄉賢出場的三重要求
(一)近代以來鄉村精英的單程流動導致鄉村內生性建構力量的不足
近代中國遭遇的發展型危機對鄉村產生了嚴重的沖擊[3]。為解決鄉村危機,一批知識分子主張和當時的政府合作,對鄉村進行社會改良,這就是20世紀30年代的鄉村建設運動。鄉村建設運動盡管在山東鄒平、河北定縣以及江蘇江寧的改良對當地農村產生了積極的影響,但最終卻呈現為號稱“鄉村運動而鄉村不動”的境況[4]。鄉村不動,有日本侵略導致的難以為繼的原因,也有鄉村內生建構力量不足的原因。
20世紀30年代中國鄉村的危機是人才和資源單程流動的危機。近代中國的危機和鄉村的凋敝,有來自外部沖擊和剝削的因素[5],更是因為近代以來城鄉發展落差擴大和工占農利的制度設計,導致各種資源從鄉村向城市長期的大規模單程流動。正如周谷城的分析:“農村中的現金由土豪地主直接送到都市上的工廠里或銀行里……這是使農村崩潰之一法。再者都市上工廠一天一天的增設起來了,農民漸漸由農村向都市上跑。……,這是使農村崩潰的又一法?!盵6]資源流向城市只是概括性的說法,從更為細節的層面看不僅有資金的單程流動,還有大量鄉村精英的單程流動,他們的離去深刻地影響了鄉村內生權威的結構和穩定。
近代鄉村精英的流失具有時間上的不間斷性,這是導致鄉村內生權威和秩序建構力量不足的關鍵原因。在倫理本位的傳統中國鄉村,鄉紳和鄉賢依據其知識霸權和道德文章自然而然地成為鄉村社會的中心和自治的主體。而1905年廢除科舉從政治層面斷絕了鄉村精英向上層社會流動的路徑和空間,隨后國治完整的國家政權建設又使他們在鄉村中失去了原有的話語中心位置,鄉紳(賢)開始退出鄉村。其后,國家內卷化發展造成從財政危機到國家危機的不斷深入,鄉村負擔越來越重,完成這些苛捐雜稅的確需要一些“狠角色”,鄉村治理主體從保護性經紀到營利性經紀的轉變,使得鄉村治理的劣紳化就具有必然性[7],成為垂范鄉里的道德鄉紳(賢)加速退出鄉村的加速劑。新中國成立后,鄉紳作為舊時代的非正式權力徹底退出鄉村治理。
服務于工業化的教育制度加劇了鄉村精英的單程流動。王先明認為,一方面近代中國教育格局的變遷,導致中國教育重心從農村轉向城市,大量農村精英在接受新式教育后離開農村[8];另一方面新式教學內容與鄉村社會需求疏離,新學教育的課程內容是適應工業社會發展需求的,盡管新學中有農林科教育,但畢業生中真正服務于農業和農村社會的卻很少。也就是說,新式教育培養的人才對于農業社會來講是“懸空了的,不切實際的”[8]。鄉村內生精英的流失,疊加新的鄉村精英供給不足,鄉村建設很難推進。如山東鄒平開展鄉村建設時,必須要在鄉村建設研究院中設立研究部和訓練部,培養招收大學畢業生或相當學歷者,使他們成為培養鄉村工作基層干部的骨干[9]267。晏陽初則要把中華平民教育會總會從北京遷到定縣多方培養鄉村建設的骨干[9]306。鄉村建設精英生成的實踐表明,完全依靠鄉村內生精英完成鄉村社會的振興,不僅存在鄉村精英數量上的不足,也存在過往的鄉村精英質上的不佳。
新中國成立后,為快速推進社會主義工業化,國家權力開始深度介入農村,并通過統購統銷和人民公社制度將工占農利轉化為工業化積累。改革開放后,工業化和城市化的加速,對鄉村資源從推拉兩個方面形成合力,加劇了城市對鄉村資源的虹吸,鄉村精英和能人更是以前所未有的規模流入城市。21世紀以來,黨和國家逐步調整國家發展戰略,繼在推動農村稅費改革的基礎上,推進農村新型合作醫療改革,全面取消農業稅,適時全面啟動了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開展農村戶籍制度改革。在上述工業反哺農業、城市支持農村的惠農政策取得顯著成效的基礎上,2017年又推出了鄉村振興戰略。這些國家層面的戰略調整,初步改變了自近代以來的鄉村資源向城市的單程流動。特別是2015年中央一號文件再提鄉賢的回歸,從而將激發鄉村內生建構力量實現鄉村振興的要求提上日程。這項政策的提出,既體現了國家對鄉村內生建構力量認識的轉變,也表明現有鄉村精英力量的不足。
(二)面向后喻文化時代的農業農村現代化需要各種鄉村精英協同推進
當代中國已經完成了從站起來、富起來到強起來的偉大歷史轉變,廣大鄉村也正從前喻文化時代、并喻文化時代向后喻文化時代轉變[10]。這種轉變體現在鄉村社會,就是從1980年代開始的我國的鄉村工業化、鄉村城鎮化和農業現代化。農業和農村現代化的多維發展,對鄉村精英從質和量兩個方面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新鄉賢的出場既是對傳統鄉賢的揚棄,也是適應后喻文化時代鄉村社會全面進步發展的需要。鄉村權力結構和話語權威扁平化的發展為鄉村各種精英協同推進鄉村發展提供了條件,也深化了新鄉賢的內涵。
鄉村建設運動對傳統鄉賢的揚棄孕育著新鄉賢的因素。在前喻文化時代的中國鄉村,作為鄉里的知識權威和道德權威,鄉賢主要承擔教化民眾、周濟鄉親、解決鄉間糾紛并維系鄉間秩序、組織鄉村公共事務建設等功能,“非生產性”特征顯著。正如羅茲曼對培養前喻文化時代的鄉紳的舊式教育的定位,“符合社會地位的知識與熟知經師哲學聯系在一起,而與提高生產率或效益的關系不大,以致文化教育不僅被學者所看重,也為農工商所看重”[11]。基于前喻文化時代鄉賢的“非生產性”,以及從生產發展層面對鄉村衰敗的挽救,鄉村建設運動在具體實踐中并不是讓那些前喻文化時代的鄉村精英簡單“返場”,重新回到鄉村社會的中心,而是讓受舊式教育的賢者與受新式教育的賢者組合[12],受新式教育的人物成為鄉村建設的支柱[13]。鄒平經驗如此,那么定縣和江寧的實踐又怎樣呢?定縣自治發軔之始,先是效仿日本鄉村的建設,后期則主要由晏陽初領導的中華平民教育總會倡導并踐行[9]214-216。至于江寧的實踐,不僅在鄉村的社會治理層面有對后喻文化時代的治理技術和治理裝置的多重借鑒[9]355,更表現在農業生產領域對西方的現代農業生產技術有著更深層次的學習和運用[9]367。鄉村建設運動盡管無法從根本上挽救中國鄉村的衰敗,但他們的實踐對后世有深刻的啟發意義。特別是其對于前喻文化時代的鄉村精英和禮俗秩序既不是簡單的移用,也不是簡單的推翻,而是既有人員和精神上的借鑒,也有結合新式文明的特質進行的再造和揚棄[9]277-278。鄉村建設運動的實踐已經孕育著不同于傳統鄉賢的新因素。
農業農村現代化的多元發展是新鄉賢出場和活躍的平臺。從城鄉關系看,近代中國的發展是從傳統的農村中心起步,到近現代的城市中心,再到當前的城鄉一體化發展。盡管當前我國存在著城鄉發展不協調和不平衡的問題,但市場化和工業化已經將廣大的農村納入到廣泛的社會分工體系中,只有發達的農業和繁榮的農村才能為第二三產業提供廣闊的市場和持久的發展動力。鄉村振興和發展的意義,已上升為國家發展的全局戰略。建設產業興旺、生態宜居、鄉風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的鄉村是城鄉協調發展的基本要求。這種面相的鄉村,是建立在精準農業和一二三產業融合發展基礎上的現代農業產業體系、現代農業生產體系和現代農業經營體系,是建立在互聯網+基礎上的農業農村信息生產、信息加工和信息傳播的價值鏈,也是建立在個人權利覺醒基礎上的新型社區,以及產業規劃有序的生態文明社會。農業和農村現代化日益呈現出高度分工與合作的專業化生產和經營的社會體系,以及越來越規范和系統的治理裝置和善治目標。這不僅早已超出傳統鄉賢的發展視野,也將深刻改變鄉村社會的權威結構,匹配這種能力和素質要求的新鄉賢將不可避免地活躍在鄉村社會中。當前,隨著國家工業反哺農業、城市支持農村的政策推進,城鄉一體化進程不斷加快,域外精英和鄉村精英的耦合共建正將農業農村現代化不斷推向深入。這正是知識服務社會、能力創造價值的后喻文化時代的體現,也是新鄉賢出場和活躍的必然要求。
鄉村權威結構的扁平化發展,是鄉村內生力量生成的體現,也是協同推進鄉村建設的條件。前喻文化時代的鄉賢,以自己的知識威權和政治威權構建金字塔般的權力結構,形成長老統治,發揮鄉村治理的核心作用。農業農村現代化的進步,不僅表現在生產和生活知識的深化,也表現在社會文化知識的轉型升級;鄉村教育的發展,不僅改變了鄉村知識生成和來源的路徑,而且大幅度提高了青年農民的學習能力,特別是大規模的農民社會流動和移動通訊產品的普及,不僅擴大了農民交往范圍和交往層次,更深刻地改變著農民的學習空間。隨著鄉村文化反哺現象不斷深化和擴大,傳統齒德并茂的鄉村權威標桿已經松動。在市場經濟條件下,逐利文化的擴散以及社會分化更是加劇了傳統鄉村權威的動搖,提前致富的村民以及走南闖北的鄉村能人逐步成為鄉村的意見領袖或鄉村精英。農村話語權不斷地在鄉村“能人”中快速地轉移,特別是以網絡為代表的新媒介的興起,使得公共空間的權力層級扁平化,意見領袖的話語權不再鞏固[14],呈現為權威的碎片化[15]。他們顯然不是典型的傳統鄉賢,但他們的存在促進了鄉村內生力量的生成,并為協同推進鄉村建設準備了部分條件。
(三)鄉村振興戰略的扎實推進必須破解鄉村精英不足的瓶頸
黨的十九大提出實施鄉村振興戰略,從而將農業農村現代化擺到了國家發展戰略的層面,也為廣大農村億萬群眾描繪了一幅立體、均衡、和諧發展的現代美麗鄉村。鄉村振興以人民群眾福祉為根本宗旨,也以人民群眾共謀發展為根本推動力。這就必須要依靠人民群眾思想、精神的振奮;必須要依靠人民群眾人力和內在動力的激發;必須要做好人的文章,做大人的文章,做強人的文章。說到底,鄉村振興的關鍵是人才的振興,痛點是人才的瓶頸。
“學農不擇農”和“不學農”加劇鄉村精英供給不足。百年來鄉村精英的不足,既有鄉村精英的不斷退出和向城市的單程流動的原因,也有鄉村外部精英補給無力的因素。近代以來,新式教育是鄉村精英供給的主渠道,但卻存在嚴重的“學農不擇農”和“不學農”現象。據民國教育部1917年的調查顯示,全國農校學生畢業后務農者僅占55%[16],“不學農”表現為1933年全國專科以上學生中農林科的學生是1 413人,僅占學生總數的3.2%,占比最少,與此相對應的是教員只有192人,占全體教員的2.7%,也是占比最少的[16]。21世紀,我國農業農村現代化建設開創了新局面,但學農的大學畢業生中,65.8%都愿意選擇國家機關、高校、科研院所,31.53%愿意到廠礦或企業,只有2.67%的畢業生愿意到農村去干一番事業[16]。當前,“不學農”的狀況也未見好轉,據教育部公布的本科專業在校生統計,2015年農學在校本科生人數也僅增加到275 293人,占當年全國本科各學科在校生總數的1.746%數據來源:國家統計局.中國統計年鑒(2016),中國統計年鑒(1999)。。作為農業農村現代化人才培養的主渠道,如果“學農不擇農”和“不學農”兩個問題解決不力,勢必會長期影響支撐我國農業農村現代化人才的質與量,進而造成新的“盡管鄉村運動,但鄉村不動”的困境。鄉村振興首先是人才的振興,人才的振興必須要從“一懂二愛”的人才隊伍建設抓起,更要從“學農不擇農”和“不學農”的源頭抓起,從根本上改善鄉村精英人才供給不足的瓶頸。
推進鄉村振興戰略必須破解鄉村人才質與量的瓶頸。鄉村振興戰略為我國億萬農民描繪了美好的發展藍圖,但鄉村振興的人才困境在總量和結構上的矛盾依然十分突出。從總量上看,據農業農村部課題組魏琦等人的研究,2016年底我國農村實用人才總量約為1 900萬,較鄉村就業人員總數占比不到5%[17],而到2019年我國農村實用人才總量也僅突破2 000萬[18],這對于更好滿足農村社會全面進步需要的四類人才隊伍尚有非常大的差距[19]。從人才結構上說,我國農業正處于從傳統農業向現代農業轉型的關鍵時期,過往歷史時期所形成的農業生產技術、農業組織安排、農產品市場開發能不能無縫對接現代農業,特別是如何實現一二三產業融合、農產品價值鏈的延伸、精準農業、“農業+”等提效增質的發展舉措無縫對接,都是農村現有人才結構必須直面的問題。當前,我國的鄉村治理也處于村民自治走向定型和完善的關鍵時期,不僅需要一大批懂農業、愛農村、愛農民的復合型人才隊伍,還需要塑造更多的新時代的組織能力強、學習能力好、善治需求高的農民。因此推進鄉村振興戰略,必須破解鄉村精英質與量的不足。
三、新鄉賢的生成路徑
新時代的鄉賢應以能力為基礎、造福鄉里為依據、群眾認可為準繩。對于鄉賢,可以說學術界眾說紛紜,并刻畫了四個方面的要素:地域性的身份要素,即本土本鄉之人;品德要素,即擁有同時代人所仰慕的道德品格;能力要素,即有出眾的才干或學問;聲望要素,即受鄉人推崇和贊譽,享有崇高的聲譽[20]。應該說這四個維度較為全面地總結了鄉賢的特質,但地域性是否應作為新鄉賢的基本標準呢?從我國鄉賢文化的產生看,鄉賢未必總是與地域掛鉤。中國傳統的官紳文化非常強調為官一任、造福一方,因而才有了蘇堤,以紀念東坡之功,都江堰二王廟塑祭李冰父子。如果以地域為準,他們難得成為當地百姓千年拜頌的鄉賢,但他們確實是杭州和蜀地黎民百姓千年認可的賢者。當前,鄉村內生人才資源的不足已成為制約發展的主要瓶頸,鄉村要主動為鄉村發展廣結善緣搭建橋梁,新鄉賢也應該突破地域,進行重新定義,正如學者蕭子揚和黃超所言:“新鄉賢是對新時期鄉村建設和鄉村治理主體的高度概括,是指基于自我知覺和社會知覺,在后鄉土中國背景下一切愿意為農村脫貧和農業振興貢獻自己力量,積極投身鄉村治理和鄉村事業的人[21]?!睉撜f懂農業、愛農村、愛農民的鄉村建設人才都是新時代的新鄉賢。
1.以教育為本,建構親近鄉土、熱愛鄉村、熟悉鄉音的鄉賢文化基礎。近代以來,國治完整和城鄉差別的不斷擴大以及鄉村的凋敝,推拉著鄉村精英退出鄉村。同時,新式教育的逆鄉土性進一步營造了與鄉村疏離的氛圍,形成了對鄉村落后刻板的印象。新中國成立后城鄉分割的發展模式,更使農村群眾在貧困和封閉中夢想改變農民的身份。改革開放后,農民工大量進城,留守的農二代和農三代充滿著早日進城與父母團聚的渴望,而跟著父母進了城的農二代和農三代則長久地脫離了與土地的聯系,只剩下一紙農村戶口還保留著與鄉村的聯系。很難想象一個盼望早日離開農村的孩子和一個沒有農村概念的孩子,真正能有一份鄉土情,愿意為農村的發展回歸農村。因而,必須站在中華民族賡續先賢前輩的集體記憶、守護生生不息的中華文化之根的立場上[22],推進鄉土文化教育,推進鄉村文化振興,塑造大眾對鄉村、鄉土根的歸屬感;在國民教育中,增加鄉土民族價值觀教育,而不是單向度的工業化教育,使青年后輩保持對鄉村的天然親近而不是后天的疏離;為愿意建業鄉村的精英人才培基,使鄉村成為大眾成就事業、成就人生的沃土。讓鄉賢文化在文化教育中根植、在文化振興中出彩、在事業成就中勃發。
以黨和國家農村工作制度為平臺,將大學生村官、退伍軍人村官、駐村干部制度扎實推進,型塑為新時代的鄉賢制度。農村工作隊制度是新中國成立初期中國共產黨為推進農村工作、發動農民、貫徹黨和政府的意圖進行的制度創新[23]。新的歷史時期,為進一步推動農村發展,解決農村發展中的困難,黨和政府又先后推進了駐村干部制度、大學生村官制度和退伍軍人村官制度,這些制度總體讓農村受益顯著,較好地達到了制度設計的初衷。駐村干部、青年大學生和退伍軍人在農村的廣闊天地施展了自己的才華,豐富了自己的人生,實現了個人事業和農村發展的雙贏。他們中涌現出了如優秀駐村干部沈浩、全國首屆優秀大學生村官周倍良、最美退伍軍人村官于來政等先進人物,深刻詮釋了新時代新鄉賢的精神特質。當前,這些制度在我國精準扶貧工作和鄉村振興戰略實施中正發揮著極其重要的作用。但目前仍然存在人才難以扎根鄉村的問題,因而,在總結這些制度過往實踐經驗的基礎上,應探索將職業和志趣相結合,制度化地推進人才下鄉工程建設,從根本上改變近代以來人才從農村到城市的單程流動狀況;以人才下鄉為牽引,從根本上改變鄉村其他資源凈流出的現狀,為鄉村振興提供全面持久的發展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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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黃令妍.“世界長壽之鄉”廣西巴馬打造大健康產業高地[EB/OL].(2019-10-18)[2020-05-26].https://news.sina.com.cn/o/2019-10-18/doc-iicezzrr3094054.shtml.
Abstract:The group of Able Villagers was an important subject of traditional Chinese rural governance.The traditional society based on ethics was the deep soil in which Able Villagers were active.As the power of informal rules,they played an important role.The long-term flow away of Able Villagers in modern times leads to the lack of rural endogenous construction power;the construction of agricultural and rural modernization in the post cultural era needs the coordinated promotion of various rural elites.To promote Rural Revitalization,we need to solve the bottleneck of the shortage of rural elites from both quality and quantity,and build a platform for the emergence of new rural elites.The group of New Able Villagers is an open platform for elites to serve agriculture,rural areas and farmers.Its essence is both an embodiment of era of knowledge and value creation,and an embodiment of era of competence based era.
Key words:new able villagers;rural governance;rural elite;rural revitalization
(責任編輯: 張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