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鎮化背景下南充市農村空心化水平測度及驅動力研究

張 妍，蔣貴國*，龍 旭，涂 月

（1.四川師范大學西南土地評價與監測教育部重點實驗室，四川成都610066； 2.四川師范大學地理與資源科學學院，四川成都610066）

農村空心化是城鄉轉型過程中鄉村地域系統演化的結果，已成為當前中國農村地區較為普遍的現象［1-2］.歐美發達國家、日本也出現過類似的鄉村地區衰落問題.狹義上的空心化強調由“人走屋空”、宅基地“建新不拆舊”而形成的外延膨脹、內部荒蕪的“外擴內空”的空間形態［3］.廣義上的空心化是指農村土地、人口、經濟、社會等多要素“空心”的綜合［4-8］.20世紀80年代以來，市場經濟席卷全國，在人口流動制度和收入差距的促使下，農村人口就業非農化迅速發展，在促進農民增收的同時，也導致了以人口外流為核心的“空心化”問題.農村空心化不僅導致土地資源的粗放利用、農村經濟的衰敗萎靡，同時也引起了“空巢老人”、“留守兒童”等嚴重的社會問題.因此，“空心化”問題引起了學術界的廣泛關注.當前，國內外學者圍繞農村空心化的內涵［9-12］、過程［13-15］、格局［16-17］、機制［18-19］、整治模式［20-24］等方面展開了大量的研究，并取得了豐富的成果.從研究區域來看，學者們大多選擇全國、省域以及“經濟區”之類的宏觀研究尺度，缺乏對小范圍的微觀層面的研究，并且在研究各影響因素的程度、機制和作用方式時較少的采用定量化的方法.

本文以南充市9個區縣為基本研究地域單元，從土地、人口、經濟3個方面出發，全面分析城鎮化背景下南充市農村空心化水平的地域分異及影響因素，以期為統籌城鄉發展和促進農村空心化整治提供一些參考.

1 研究區概況

南充市地處四川盆地的東北部，位于嘉陵江的中游，介于北緯 30°35′-31°51′、東經 105°27′-106°58′之間.南北跨度 165 km，東西跨度 143 km.全市轄3區、5縣、1個縣級市.南充市有兩大地貌單元，即北部的低山區和南部的丘陵區，地勢北高南低，海拔在256～889 m之間.丘陵是其主要的地貌類型，淺丘平壩、中丘中谷、高丘低山類型大體各占1/3.南充市的氣候類型屬于中亞熱帶濕潤季風氣候，夏季高溫，冬季溫和，降水集中在夏季.幅員面積12 479.96 km2，占四川省面積的2.57%，農村居民點用地總面積776.31 km2，人均農村居民點用地面積為129.90 m2.2014年南充市人口總數為759.02萬人，鄉村人口 597.62萬人，GDP為1 432.02億元，三大產業對GDP的貢獻率分別為21.92∶50.87∶27.21，農村居民人均純收入8 555元.

2 農村空心化評價指標體系

2.1 土地子系統 具有承載功能的土地資源，是所有產業發展的物質基礎.該地區的空心化水平能夠通過土地利用狀況直觀地表現出來.該準則層由土地墾殖率等7個指標構成（表1）.其中土地墾殖率是從勞動力的角度反應土地的利用狀況，土地墾殖率越大，說明區域內耕地面積越大，勞動力投入越大，空心化水平越低；人均耕地面積越多，農民從土地獲得的收益越多，農民越不容易從土地中解放出來，空心化程度越低；糧食單產越大，農民收益越高，農民外出打工的機率越小，空心化程度越低；地均固定資產投資額是從資本投入量的角度反應土地的利用狀況，地均固定資產投資額越大，農民非農就業機會越多，空心化程度越高；居民點集約度越大，農村居民點面積越大，宅基地利用越粗放，空心化程度越高；地均農機總動力是從技術投入的角度反應土地利用狀況，地均農機總動力越大，農業機械化程度越高，農民越能從土地中解放出來，空心化程度越高；耕地邊際化率越大，單位土地的產值越高，農民越不可能外出打工掙錢，空心化程度越低.

2.2 人口子系統 城鎮化和工業化的快速發展促使農村人口向城鎮人口的快速轉移.該準則層由城鎮化率等5個指標構成（表1），以期能夠全面地反映人口對農村空心化的影響.其中城鎮化率反應了區域內農村人口有效非農轉化的程度，城鎮化率越高，農民非農轉化的程度越高，空心化程度越高；村莊人口中心度越高，單位行政村的鄉村人口數量越多，空心化程度相應較低；鄉村人口集聚度越高，單位面積農村居民點用地承載的農村人口越多，農村空心化程度越低；鄉村人口定居率直接反應農村人口外出的情況，鄉村人口定居率越低，農村空心化程度越高；農業從業人員反應區域內的就業結構，農業從業人員越多，空心化程度越低.

2.3 經濟子系統 經濟快速發展造成農村人口的快速轉變和地區產業的快速集聚是導致出現農村空心化現象的外在因素.該準則層由經濟發展水平等3個指標構成（表1）.其中經濟發展水平是促使農村人口向城市轉移的關鍵因素，并由此使農村的土地利用發生變化，經濟發展水平越高，空心化程度越高；農民收入水平則直接反應農村地區的經濟發展，農民人均純收入越高，農民到城市買房和再建房的能力和意愿就越強，由此加劇空心化水平；區域經濟結構反映就業結構，二三產業越發達，農民的非農就業率越高，空心化水平也越高.

3 數據來源與處理

3.1 數據來源 基于空心化的概念內涵、構成維度的關聯邏輯及評價框架，本研究從土地、人口和經濟三方面構建農村空心化評價指標體系［25］.如表1所示，選取研究區域涉及的15個指標.本文所需要的數據包括南充市2014年9個區縣的耕地、農村居民點用地數據及社會經濟數據.其中，社會經濟數據來源于《南充統計年鑒2015》和《南充年鑒2015》及相關的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耕地、農村居民點用地數據來自于南充市國土資源局土地利用變更調查數據.

3.2 數據處理 1）數據標準化.由于數據間存在量綱，為了使數據具有可比性，首先對數據進行標準處理，具體方法如下：

其中，x′ij為第 j個地域單元的 i指標的標準化值，j＝1，2…n為地域單元的總數，xij為j個地域單元的i指標的原始值，max（x1j，x2j，…xnj）為第 i指標的最大值，min（x1j，x2j，…xnj）為第 i指標的最小值.

2）權重確定.各指標權重的確定采用熵值法，熵值法的本質是利用該指標的價值系數，價值系數越大，權重就越大.

其中，Wj為第j項指標的權重，D為第j項指標的效用值，D為1與第j項指標熵值之差.

3）農村空心化測度模型.權重確定以后，分別計算出土地、人口、經濟3個子系統的分值，在此基礎上運用空心化測度模型對各研究單元的農村空心化水平進行測算，具體方法如下：

表1 南充市農村空心化綜合測度指標體系Tab.1 The framework of comprehensive measurement index system for rural hollowing in Nanchong

其中，si為第i個地域單元農村空心化水平的值，j為主成分因子個數，pij為因子分值，wj為相應主成分因子的權重值.

4）多元線性回歸分析法.多元回歸是用來解釋因變量受到2個或2個以上的自變量的影響的方法，并且自變量與因變量存在線性關系.多元線性回歸方程為

y＝b0+b1x1+b2x2+…bnxn，

其中，y為因變量，xi為自變量，n為自變量的個數，b0，b1，…bn為常數項.其步驟如下：1）利用相關分析或主成分分析法確定影響農村空心化水平的主要影響因子，2）自變量與因變量之間的rij線性檢驗，3）多元線性回歸方程f的顯著性檢驗，4）回歸系數t的顯著性檢驗.

4 結果分析

4.1 農村空心化測度結果 利用（3）和（4）式對南充市9個區縣的各指標原始數據進行計算，分別得出各研究單元的土地空心化、人口空心化、經濟空心化和綜合空心化水平（表2），然后運用自然斷裂點法分別將土地空心化、人口空心化、經濟空心化和綜合空心化水平劃分為高值區、中值區和低值區3個等級，進而分析其空間地域分異規律（圖1）（為了更好地表現研究區域內空心化水平的空間分異規律，本文運用自然斷裂點法）.

表2 2014年南充市農村空心化測度結果Tab.2 Measurement results of rural hollowing in Nanchong in 2014

1）土地空心化.通過表2計算得出，南充市土地空心化比例較高，中高值地區占了研究區總面積的38.11%.從空間分布來看（圖1（a）），土地空心化程度的高值區分布在順慶區，也是唯一一個高值區.順慶區作為南充市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是川東北區域中心城市和四川省規劃建設的九大中心城市之一.城鎮化水平和經濟發展水平居于南充市首位.由于受到中心城市的輻射與帶動，很多農民放棄務農到城鎮經商或者打工.同時由于城鄉二元體制及農村宅基地產權流動的限制，進一步惡化了農村宅基地的有效利用率，加劇了順慶區土地空心化程度.土地空心化程度的中值區分布在閬中市和高坪區.土地空心化程度的低值區分布在西充縣、嘉陵區、南部縣、營山縣、儀隴縣、蓬安縣，主要是因為這些地區是農業大縣，農業科技水平較高，農業生產效率高，土地得到了較合理充分的利用.可以看出，土地空心化程度與城鎮化水平具有高耦合度，即，即城鎮化水平越高，土地空心化程度越高，反之則越低.

圖1 南充市土地、人口、經濟與綜合空心化空間分布Fig.1 Spatial distribution of land，population，economy and hollowing level in Nanchong

2）人口空心化.通過表2計算得出，南充市人口空心化的高值區、中值區和低值區分別占整個研究區總面積的4.35%、37.97%、57.67%.從空間分布來看（圖1（b）），人口空心化的低值區分布在營山縣、閬中市、西充縣、高坪區、儀隴縣，這些區域的城市化率較低，農民實現從農村向城鎮的有效轉移度低.同時，這些區域人均耕地面積較多，很多農民務農也能有可觀的收入，盡管一部分農民進城務工，但是這些農民也沒有放棄家里的宅基地和土地.人口空心化的高值區是順慶區，也是唯一的一個高值區.順慶區經濟發展水平較高，2014年城鎮化率達到了79.8%.許多農民受到經濟利益的驅使到城鎮務工.同時，該地區工業起步早，工業基礎扎實，城鎮基礎設施配套完善，能夠有效地吸納農村人口向城鎮轉移，所以農村人口空心化水平高.人口空心化的中值區分布在南部縣、嘉陵區、蓬安縣，分散地鑲嵌在高值區與低值區空間單元之間.因此，南充市農村人口空心化程度與區域城鎮化水平具有較高耦合度，即城鎮化水平越高的區域，人口空心化程度越高，反之則越低.

3）經濟空心化.通過表2計算得出，南充市經濟空心化的高值區、中值區和低值區分別占整個研究區總面積的4.35%、50.03%、45.62%.從空間分布來看（圖1（c）），經濟空心化的高值區分布范圍小，依然分布在順慶區.該地區經濟發展水平高，二三產業發達，農村勞動力就業非農化程度高，農村經濟空心化程度高.經濟空心化的低值區分布在西充縣、嘉陵區、儀隴縣、營山縣，這些地區由于自然地理條件較差，交通不便等原因較其他區域經濟發展相對落后，農村人口向城鎮有效轉移度低，從而導致農村空心化水平低.經濟空心化的中值區分布在閬中市、南部縣、蓬安區、高坪區.因此可見，農村經濟空心化水平與城鎮化水平在空間上表現出較高耦合度.

4）綜合空心化.通過表2計算得出，綜合空心化的高值區、中值區和低值區分別占整個研究區總面積的4.35%、50.03%、45.62%.從空間分布情況來看（圖1（d）），綜合空心化的高值區分布在順慶區.低值區分布在西充縣、儀隴縣、營山縣、嘉陵區.中值區分布在閬中市、蓬安縣、高坪區、南部縣.綜合空心化是土地、人口、經濟綜合作用的體現，因此，綜合空心化程度與城鎮化水平在空間上也具有高耦合度.

5 農村空心化影響因素識別及其影響機制

5.1 基于相關分析的驅動力分析 相關分析是分析客觀事物之間關系的數量分析方法，以南充市9個區縣為樣本研究區，選用農村人口數量（x1）、農村常住人口（x2）、農業就業人口（x3）、農林牧漁總產值（x4）、二三產業非農化率（x5）、耕聚比（x6）、人均宅基地面積（x7）、農作物播種面積（x8）、有效灌溉面積（x9）、人均耕地面積（x10）、固定資產投資額（x11）、地均財政收入（x12）、農村居民人均純收入（x13）、綜合空心化（y）等 14 個指標［25］，運用SPSS 23.0進行相關分析，得到相關性分析表3.

表3 南充市農村空心化影響因素相關分析Tab.3 Correlation analysis on the influence factors of rural hollowing in Nanchong

由表3可知，綜合空心化與農村常住人口、二三產業非農化率、人均耕地面積、固定資產投資額、地均財政收入、農村居民人均純收入相關性較大.

5.2 基于多元線性回歸分析驅動因子模型構建 經過對南充市農村綜合空心化影響因素進行相關分析，發現南充市空心化水平影響因素主要由農村常住人口（x2）、二三產業非農化率（x5）、人均耕地面積（x10）、固定資產投資額（x11）、地均財政收入（x12）、農村居民人均純收入（x13）等6個驅動因子構成.通過多元線性回歸分析，得到回歸模型及各變量參數（表4），模擬方程的擬合優度R2＝0.977，F統計值為58.574，其概率為0.017，小于0.05，表明樣本回歸效果較優，各驅動因子與南充市綜合空心化之間的線性關系顯著，模擬得出的回歸方程是可行的.

表4 南充市農村空心化影響因素回歸分析Tab.4 Regression analysis on the influence factors of rural hollowing in Nanchong

由表4得到綜合空心化水平（y）與農村常住人口（x2）、二三產業非農化率（x5）、人均耕地面積（x10）、固定資產投資額（x11）、地均財政收入（x12）、農村居民人均純收入（x13）之間的回歸方程為

5.3 結果分析 由表4可知，農村空心化水平受農村常住人口（x2）、二三產業非農化率（x5）、人均耕地面積（x10）、固定資產投資額（x11）、地均財政收入（x12）、農村居民人均純收入（x13）的影響.其中固定資產投資額（x11）、地均財政收入（x12）、農村居民人均純收入（x13）與空心化水平呈正相關關系，農村常住人口（x2）、二三產業非農化率（x5）、人均耕地面積（x10）與空心化水平呈負相關關系.其中，地均財政收入（x12）對農村空心化水平的影響最大，人均耕地面積（x10）對農村空心化水平的影響最小.

地均財政收入是一個地方經濟實力的體現，南充作為川東北的工業重鎮，絲綢、化工、汽配一直是它的支柱產業.2000—2014年，南充市的地均財政收入由539.22萬元/hm2上升到6 134.38萬元/hm2，年均增長373.01萬元，固定資產投資總額由484 738萬元增加到12 445 371萬元，年均增加797 375.53萬元.地方經濟實力以及固定資產投資的加大，提供了越來越多的就業機會，促使農民外出務工，外出務工在增加農民收入的同時也帶動了子女教育等的提升，部分農民二代直接定居城市，加劇了南充市農村空心化的水平.人均耕地面積與農村空心化水平為負相關關系，其回歸系數為-0.05，南充市山地丘陵面積大，優質耕地較少，人均耕地面積有限.人均耕地面積已由2000年的0.056 hm2下降到了2014年的0.048 hm2，人地矛盾十分突出，人均耕地面積的短缺不能滿足農民提高收入的需要，促使農民外出務工獲得更多的經濟收入，由此加劇了農村空心化.農村常住人口數量與空心化水平呈負相關關系，回歸系數-0.046，這表明農村常住人口對空心化的影響較大.2006年南充市農村常住人口為430.34萬人，而2014年南充市的農村常住人口減少到364.64萬人.農村人口外流直接加劇了農村空心化水平.二三產業非農化率與空心化的負相關系數最高，回歸系數為-0.031.這表明區域農村就業結構的變化對農村空心化具有一定的影響.這些年來，南充市大力發展現代農業，加大了對農業科技的投入，建立了國家級現代農業示范區，發展技術含量及附加值高的農副產品加工業.農業科技的發展使大量農民從土地中解放出來，進入城鎮從事二三產業.第一產業的從業人數從2000年的238.83萬人下降到了2014年的170.04萬人，農業機械總動力從2000年的104.89萬kW增加到了2014年的253.37萬kW.這些因素都加劇了南充市農村空心化程度.

6 結論與討論

本文以南充市下轄9個區縣為研究單元，在構建農村空心化水平的測度框架及指標體系的基礎上，對南充市農村空心化水平進行測度，并分析揭示其形成機理，得出如下結論.

1）南充市農村空心化水平的地域分異特征較為明顯，土地空心化、人口空心化、經濟空心化的高值區都分布在順慶區，且南充市的綜合空心化水平在空間分布上呈現出由順慶區向外圍逐漸降低的態勢，且以中、低等級為主.農村空心化作為城鎮化快速發展的重要產物，與城鎮化水平在空間分布上存在較強的耦合性，即城鎮化水平越高，農村空心化水平越高，反之則越低.

2）農村空心化受地均財政收入等多種因素的影響，各因素的作用方式、作用程度、作用強度存在較大的差異.農村常住人口、二三產業非農化率、人均耕地面積與空心化水平呈負相關，固定資產投資額、地均財政收入、農村居民人均純收入與空心化水平呈正相關.地均財政收入是其主導性因素，這些因素都加劇了南充市的空心化水平.

農村空心化是全國性的趨勢，也是城鎮化所帶來的必然過程.南充市山地丘陵面積比例大，人均優質耕地面積少，人地關系緊張，空心化現象更加嚴重.在目前鄉村振興的大戰略背景下，空心化問題需要得到充分的重視.本文揭示了南充市農村空心化水平的空間規律，將為南充市鄉村振興的布局規劃提供一定的參考依據.同時空心化受多重因素的影響，在解決大區域空心化問題的策略上，不能僅僅從村莊個體自身入手，也應該從宏觀經濟地理要素的影響上做全局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