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氏的山岡（三首）

汪峰

姓氏的山岡

一條河沖開嗩吶，

暴虐和喧嘩無法止息。

我在河岸來來回回，

被沾濕的不僅僅是黑夜和白晝。

河的上空有很多只鳥在飛，

我要順著一條卑微的河回家。

我要回到姓氏的源頭，

仰望云朵抬高的山岡。

梨花

那些命薄的，都做了蝴蝶

春季，往往成了一個人的空山

風像一個花瓶，它不停地收集落花，為什么我

在模仿別人的孤獨，

并且一個下午的心情都在沉降

一個人背著相機爬山，那時一個老朋友在梨樹下

用手機跟我打電話，我猜測：要么從月亮里打來

要么從公元1244年打來

她一身素白

各種花都在尋找自己在世的模樣。我比梨花輕些

細雨聲，原來是溝畔搖曳的野花。

一個人坐下來，翻開手中的愛情長卷

梨樹枝比漢字更黑，梨花比紙更白，我是這樣

讀眼前之詩

喜鵲個頭很大，它像一個拋棄了的石頭

越滾越遠。

有一對老年夫妻在樹下和白雪纏綿并死去

靈魂可以掏空樹枝，但樹葉還沒有長出來

只有花瓣像鐘聲，它寬大、廣大，

正撞向一身灰的正午

或者像隱形者的帆影：

一直停留在遙遠的山坡和樹枝上

一只蝶

“紋在肚皮上，靠下方，

是為了遮住剖腹產的刀痕”

“是傷的另一種，我多次把它從花朵中救出

愛的氣味，濃得令人喘息”

“她矜持，一支鄉間的發夾會熟睡，

她狂暴，一只美洲雪豹會踏碎天使尸體的浮冰”

“天空中旋轉著空空的洞穴，親愛的

一棵衰老的桃樹還剩下幾朵桃花給你”

“請摟緊我，一只蝶，藍而冷

需要你熱烈的枝條延伸到肉體里”

“我不能飛，我靠她來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