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河邊的人都喜歡種瓜（組詩）

于邦

天井湖水

天井湖不與其他水系相通。

天井湖水是天上的雨水。

水漲水落，是天井湖自己的事情

多年以來

湖水一直漫過蘆葦的腰

大姨擔著水桶走向湖邊

她把沒用完的水

又送了回來。

從50歲起，她一直是這么做的。

現在她快70了

沒有力氣了

要是剩下的水沒有全部送還

你也不要怪她

上游的事情

看到河水泛渾，河面變寬

我就知道

上游一定是下了大雨

上游的事情都是通過河水知道的

據說，我家祖上原先住在上游

河灘上有他們的莊稼和茅屋

不遠處是河的發源地

這些，是我讀了族譜以后知道的

補栽的樹

那是去年栽下的枇杷

有一棵死了

還是這個地方

還是這個坑

我擔心

今年，它能不能活

開春之前

我就在等

我想看到樹皮濕潤

看到它的枝條冒出芽來

不然，我就放不下心

就沒有心思

繼續栽樹

不用了的東西就在那放著

不要隨便扔掉

說不定，哪天還能用得著

想找，你卻找不到了

不用了的東西就在那放著

占不了我們多少地方

不礙事

都曾離不了它

陪我們度過那么些日子

不用了就在那放著

耕種使用機械

犁鈀就收在棚屋底下

喝上自來水了

村里的那口老井，也不要填掉

好地方

現在我很少來了

難受的時候

來坐一會兒

和第一次來沒什么變化

樹還是楊樹

蘆葦

還是那片蘆葦

記得第一次你帶我來

告訴我

這湖里出產銀魚

銀魚和愛情一樣金貴

人工很難養活

住在河邊的人都喜歡種瓜

電瓶燈一閃一閃

那是種瓜人在巡查瓜田

我是瓜秧上的一只生瓜蛋子

趁著河水還沒漲上來

趕快長大

這些年，我們一家人都在河邊種瓜

我們種的都是本地品種

奶奶把做種的瓜籽

掛在屋檐

風一吹，那些種子就在布袋里

刷刷啦啦地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