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之光

◎ 紹興市柯橋區魯迅外國語學校八（6）班

（指導教師：趙 丹 周妙華）

夜漸漸深了，黑暗籠罩了世間萬物。一抬頭便能望見，卻沒有人能讀懂它的緘默。清冷的薄霧雜亂地浮在灰暗的天宇中，我飛快地跑在濕潤的田壟中，濺起點點泥土。“她有個傻子哥哥，傻子哥哥！”同學們肆意的言語在我耳邊，如同疾風不留情地打在我的身上，眼淚迅速迸出我眼眶……

大門敞開著，伴著慘淡的月光，我看見了他——坐在大門口，咧著嘴天真地笑著，撥弄著一只小蟲子，涎水流在嘴邊——他是我的哥哥，18歲的英俊少年，卻因一次高燒，智商永遠地留在了6歲。我背過身去，抹去眼邊的淚痕，強擠出一絲笑意，“哥！”我生澀地喊著。他呆滯地抬頭看著我，很快又低下頭，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中。我無奈地靠近，看著哥哥凍紅的雙耳，輕撫著哥哥冰涼的手，“哥，天冷了，我們去屋里玩，好嗎？”我試著拉起他，卻終未果，得到的卻是響徹云霄的哭鬧聲，是手掌拍打在身上的火辣辣地疼。看著鄰居家的孩子張望著，譏笑著，我的顏面蕩然無存，只覺著火紅急速暈上臉龐，一團怒火在心中熊熊燃燒，幾欲噴出，我心中躥出一團火，熊熊火焰立刻噴出：“好啊！那我就沒有你這個哥哥，你也別再想進家門了！”我扯著嗓子吼著，摔門而入……

我奔到自己的床上，捂著臉哽咽著痛哭，月光灑在我的背上，風毫不留情地吹著黑夜，更吹拂著我支離破碎的心靈。我小心翼翼地掏出那張泛黃的照片，仔細愛憐地撫平它翻翹起的邊角，望著笑靨如花、溫婉似玉的媽媽，眼淚潸然落下。一天接著一天，我在清冷的晨光中醒來，孑然一人忙碌在廚房中，只為將藥裹在甜甜的紅薯中，放在他的床頭。和著白開水，我吞咽下一個干澀的冷面饅頭，便匆匆踏上上學路。又伴著微弱的月光，我寫完作業，哄著他進入夢鄉，然后含著淚睡下……為何老天爺是如此地不公？為什么別的女孩打扮得嬌俏可人，在溫室中纖纖成長？為什么我的人生就這么難？為什么？我無聲地咆哮著，往事殘影歷歷浮現在我眼前。

“你看看你，衣食無憂，家里把你當塊寶寵著。你怎么這么不爭氣啊！你看鄰居家月兒照顧著哥哥還品學兼優！你，你……”恍然間，鄰居訓斥孩子的聲音透過那斑駁陸離的墻面，隱隱傳來。我慢慢止住哭聲，哽咽間，一星希望冉冉升起，如微光般些許溫暖我心。

對，對啊！知識改變命運，匡衡幼時家貧，鑿壁偷光，成就一番豐功偉業；紅軍不怕遠征難，學革命知識，走革命的艱難道路，開創宏偉壯麗的新中國；還有海倫·凱勒化悲慘為力量，在私人教師的幫助下，考上大學，他們都是我們學習的典范。而我，雖不能創一番傲人成績，但只要我努力學習，考上大學，找份好工作，拿份不錯的薪水，說不定，不，是一定，能給哥哥看病了呢！想著，星光在我眼中勾勒，愈來愈亮，愈來愈璀璨……

我麻利地爬下床，借著冬日淡淡的月光，翻開課本，大聲地吟誦著“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澄澈的吟誦聲暈染了這個多舛的冬日。我淺笑著，眼眸中閃著別樣的暖光，隱約的梨渦淺淺地嵌在臉頰上，也許這便是寒窗前詩書少女最美的粉靨吧！

不知過了多久，一層朦朧的輕霧氤氳在青色的天宇間，閃爍著黎明的微光。我靜悄悄地走進廚房，和著冷開水塞下一個干饃饃。忽然，一絲甜味涌上心頭，牛奶的奶香暈染開去，氤氳在破小的房屋中。我轉身望去，看著傻笑的他，捏著糖紙手足無措地站著。我也笑了，看著他似乎看到了我美好的未來。

在幽幽的黑暗中，嫣紅的朝霞低低地浮動，渲染在水天相接之際，水紅色的柔光暈染在我們的臉上。笑容如云霞般燦爛，我牽著他，他牽著我，帶著一抹流韻的溫情，一同走向那太陽升起的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