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之光

◎ 紹興市柯橋區(qū)秋瑾中學(xué)八（5）班

（指導(dǎo)教師：金曉萍 章軍飛）

醞釀了多日的歲寒，終是毫無保留地綻放了出來，不知不覺，人間忽晚，山河已冬。

“冬日，是了。”看著車窗外迅速降臨的夜幕，我喃喃道。今年南方的冬季似乎來得遲了些，卻仍脫不了無情的面孔，一不留神，太陽已被丟到喧囂的黃昏里，輕輕哈一口氣，也能形成氤氳，久久才消散。

也許是冬季的緣故，未到晚高峰已是車水馬龍，擁擠的車道、冰冷的建筑、灰色的天空……冬季的城市似乎比平日更加壓抑，除了車尾霓虹燈的光亮以及路邊盡責(zé)的路燈透出來的一些橘黃。雖是暖色調(diào)，卻感覺這溫暖似乎是隔了一層紗，讓人覺得虛幻。但總還是值得感謝的，畢竟它們是這冬日里為數(shù)不多的光了，給我壓抑多日的心注入了一絲溫暖。

夜色越發(fā)沉了，車子似乎失去了動力，走走停停。想著書包里的永遠(yuǎn)做不完的試卷和即將面對的補(bǔ)習(xí)，我不由懊惱起來，恨恨地看著正在開車的母親。母親許是看懂了，卻只是笑了笑，暮色中她的眉眼模糊，失去了往日的美麗。我憋在心頭的那口悶氣一下子散在空氣中，只能轉(zhuǎn)向窗外，吐盡。

爭吵聲，隔著車窗隱隱約約地傳來。尋找聲源，發(fā)現(xiàn)是一輛款式不算新的三輪車，無力的燈光只能照亮有限的一小塊地方，車上的老夫婦不知為何事發(fā)生了爭執(zhí)。老婦神情很是激動，憤然的目光似曾相識，引起了我的好奇，很想知道他們爭吵的原因。此時(shí)車子啟動，我只好悻悻地收回了目光。

常常以為，老人們的感情是天長地久、牢不可分的。就像《從前慢》里的歌詞：“從前的日子過得慢，車馬郵件都慢，一生只夠愛一個(gè)人。”可那對老夫婦卻吵了起來，不知緣起，也無法知曉，只是心中深處微亮的一盞小燈又暗淡了一些。

“我國南方迎來冷空氣，今天最低氣溫4攝氏度……”不經(jīng)意間，母親打開了車內(nèi)的收音機(jī)。

不知何時(shí)，南方的冬季似乎也缺少了一絲人情味兒。記得小時(shí)候，對冬季常常是充滿向往，還曾夸下過海口：“我這輩子都不怕冷，現(xiàn)在是，以后也是！因?yàn)槟鞘嵌斓奈兜溃　眳s也不知何時(shí)起，自己會因寒冷而對冬季充滿抱怨和敵意。又想起兒時(shí)常常在奶奶家門口的石子小徑上玩耍，如今的小徑卻被柏油所澆灌，不僅因刺鼻的瀝青味而生不出親切感，更是覺得少了點(diǎn)什么。有時(shí)閑下來了也會去思考，卻也尋不出個(gè)所以然。我只知道，回不去了。

迎面刺來晃眼的熾紅，車子不出意外地停了下來。望向車外，嚴(yán)封的車窗，像是一堵鐵墻，除了良好的密封性和金屬的冰冷感，也封堵了人們之間的情感交流，不免生出一股悲意，在這蕭瑟的冬日里更添寒意。我漫無目的地望向更遠(yuǎn)的路，期望能找到些什么寄托。

不知不覺，那輛三輪車追了上來，車上的老夫婦已和好如初。他們肩并肩靠在一起，應(yīng)該就是幸福的樣貌。我的腦海中，忽然蹦出“歲月靜好”四個(gè)字，哪怕我剛剛看到過他們爭吵的模樣。心情似乎也雀躍起來，心里的光又重新燃起，人生不可能十全十美，總有種種不如意，吵吵鬧鬧又有何妨，家人也好，朋友也罷，只要能相互陪伴，就是最長情的告白。彼時(shí)，我對老夫婦相濡以沫的情感生出些贊嘆，也有一瞬間的恍惚……“真好！”恍惚中，我喊了出來。母親聞聲向窗外望去，繼而對我溫柔一笑，柔聲道：“你這孩子，走神了，不會是凍傻了吧。”我對著母親回以一笑。

他們像是一道光，刺破了冬日的寒冷。那輛三輪車逐漸超過了我們，承載著我滿心的希冀，緩緩向前駛?cè)ァ４丝蹋倚闹猩l(fā)的溫暖如同一圈圈圓暈，在心底慢慢散開……

初時(shí)覺得，他們臉紅是被寒風(fēng)吹的，現(xiàn)在想來，那分明是晚風(fēng)喝醉了，偷偷親上去的。

畢竟這個(gè)世界對溫柔的人也會是溫柔一些的。

這個(gè)冬季似乎不那么無情了。

我想這冬季還可以再溫暖一些，至少在這不應(yīng)有霜的溫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