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進寶
終于,我像一棵樹,無聲地融進這片莽蒼蒼的綠海,完全和這里的熱風、飛鳥以及雜草重疊在一起。歷經滄海桑田,火山早已平庸,非但看不出不羈,甚至跟泥土、房子、植物、花朵一個樣,平平常常,安安分分,簡簡單單,默默無語。
踏上云州大地,心像上了發條,只專注于地質的遺跡。金山、狼窩山、閣老山、馬蹄山……無一不是神奇的造化。從高空俯瞰,它們像一群疾跑的動物,跑著跑著便把桑干河谷烘托的生機盎然,精彩紛呈。
陽光和善友善,在它的倡導下,植被繁茂蔥蘢,綠意婆娑。無名小草開著白花,白尾野兔疾速狂奔,各色飛鳥嗓音清脆……將我的對于火山的想象的枝丫撞擊得青煙四起,火星飛濺。清風撫摸喇叭花,花兒一臉的嬌羞,一旁的青草笑了,它的笑引發蜜蜂的笑,蜜蜂的笑又感染了松鼠,最后整片綠海都笑了。等這笑聲呼啦啦蕩開去,整個火山就蕩漾出一波波綠色的溫暖,一份份難言的情懷。
翻過一個山頭,綠綿延不絕,深綠、淺綠、蒼綠、翠綠,深深淺淺,疊疊層層。近近地與高天對視,仿佛那片湛藍也凝固了,一如萬年前的光景,如琢如磨,似玉般溫潤。白云絮絮叨叨,如煙如縷,飄忽不定。大地一片沉寂,時間仿佛靜止,只有綠在不倦滋長。此刻,我感覺像回到了遠古,遠處水天一色,汪洋一片,野牛像礁石泅在水里,太陽漸漸偏西,隱沒在暗黑的夜里。而等到天亮,汪洋不見了,海竟然枯了,它的告別靜靜無聲,連星星都沒看清,只給大地留下一個夢。再后來,漢朝的馬隊經過這里,昭君的眼淚灑在這里,拓跋氏的威嚴傳到這里,大唐的駝群漫步這里,在騰起一陣陣塵煙后,都隨風化作了浮云,只有雜草、野花恪守本分,推陳出新,在時光的長河里,款款地綻放笑容。
太陽神情專注,抖落一地金光,綠也潮水般涌起波浪。“塞北荒原換綠茵,風拂霜吻系黃巾。昔時飛鳥無棲樹,今日圍場遍野林。”雖然吟詠的是塞罕壩,但描摹這里同樣適合。在我早前的想象中,火山應該特立獨行,極具個性,而像這樣溫婉卻是未曾料到的。一只蒼鷹在遠處盤旋,它的巡航將我的目光牽得很遠很遠,我睜大眼睛一直跟,但終究也沒有跟上。或許它正專注地于自己的獵物,或許正悠閑地欣賞綠海的景致。綠是一眼望不到頭,仿佛只有開始沒有結束,又仿佛已生了翅膀,想飛到哪里就飛到哪里。
火山,綠海,一個生態的標本,一處清新的所在。重巒疊嶂,綠波蕩漾,形如上古,天地洪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