稱呼的風險

馬海霞

財務室的王姐情商很高，我剛進單位第一天就領教了，上至領導下至普通同事都稱呼我“小馬”，只有她開口便和我姐妹相稱，一句“霞妹妹”喊得我局促感全無，忙甜甜地奉上一句“王姐好”。我不禁在心里嘀咕：王姐人真好，以后凡事和她站一隊準沒錯！

我們科長姓張，可大家都喊他“張書記”，追其根源，還是打王姐那來的：書記原本是前單位官稱，王姐老爸和他共事過，一直喊他張書記。如今山不轉水轉，張書記低就到新單位，成了科長。這讓王姐糾結了半天，老爸喊他張書記，她可不能喊張科長，越到小字輩“官輩”越低可著實不妥。可若叫他張叔，又有點兒攀親戚的意思。思來想去，還是稱呼張書記為佳。她一句張書記先入為主，大家也只好跟著喊，內心卻別扭得很。于是，我們一群普通科員，私下聊起張書記，連科長都給他薅了，直呼他“老張”。

王姐風向摸得挺準，入鄉隨俗，和我們嘮嗑時也跟著我們喊老張。

一次，王姐到我們辦公室找科長要資料，門還沒推開呢，便扯著脖子“張書記”“張書記”地喊。當時科長正嘴里叼煙，雙手在櫥子后面擺弄花草，沒騰出嘴來接她話茬兒。王姐以為他不在，隨口問我：“老張呢，又跑哪去了？”

只見科長臉色鐵青地從櫥子后探出半個身子，王姐頓時臉上大寫了尷尬。不過她畢竟是“老司機”，急中生智，拋出一句：“哎，張書記，你看到門衛老張了嗎？剛才瞅見他進你們科室了……”說來也巧，話音未落，門衛張大爺抱著一摞報紙進來了，笑呵呵地問：“小王啊，找你張大爺有何貴干？”

幸虧門衛姓張！看來稱呼有風險，表里如一才是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