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結成一塊鐵”，同心干

趙若云

1932年上海《文化日報》刊登了一篇關于項英的千字文，說他在中共享有崇高的地位，還當過軍委主席，與朱毛并駕齊驅。但說起項英的起步，則是“毫無名氣” “窮小子出身”“從工會組織員做起”，一句話，項英沒有任何顯赫的背景。

項英與劉少奇、周恩來同齡，1898年生于武漢，家境貧寒，小學畢業，15歲進入武昌紡織廠當學徒工，1929年成為中華全國總工會委員長，也就是主席。這年，項英31歲。

“窮小子”何以成為工運領袖？

我反復讀項英從事工人運動的歷史，發現他最大的優勢，就是“團結成一塊鐵”。

20世紀初，武漢三鎮工業勃興，火車轟鳴，車輛廠、紡織廠、鋼鐵廠、機器廠、卷煙廠應運而生，無數高大的煙囪仿佛植物一樣在江邊瘋長。

成長中的無產階級，因為貧困，需要組織起來開展斗爭。

一本雜志很快引起紡織學徒工項英的注意。項英說：“我自從讀了《勞動周刊》，知道中國工人也要組織起來，也要有工人自己的團體，我愿意從這方面來努力。”

機會來了。就在項英學徒期滿，剛剛當上熟練工的時候，黨組織應項英的多次請求，派他去籌備京漢鐵路江岸工人俱樂部。從此，項英走上了職業革命家的道路。

組建工會最棘手的問題，就是把眾多的幫口行會歸攏起來。

當時的武漢，隨著近代工業的出現，幫會勢力漸漸融進工人隊伍，工廠幾乎都有地域性的幫口，加之各地農民進城打工后，出于保護自己的需要，也以地域、同鄉為紐帶，形成了各式各樣的幫口。

武漢鐵路工人中有福建人、湖北人、江浙人、安徽人，由此結成福建幫、湖北幫、江南幫、安徽幫等，各個幫口之間因為利害沖突，常常發生矛盾甚至械斗。

包惠僧、陳潭秋向項英交代了江岸鐵路工人中的幫口關系，要他在工作中注意聯系各幫的領袖人物，調和幫口的沖突。大家熟知的革命烈士林祥謙，當初就是福建幫的領袖。

23歲的項英，天天深入各幫口之中，反復向工人群眾講解：壓迫工人階級的是資產階級。工友分成各幫各派互相排擠、斗爭，被打死、打傷的是工人，得利的是把持幫口的官吏、商人、資本家。

項英的宣傳打動了工人群眾的心。各幫口負責人見項英“能說會寫，年紀又輕又能吃苦耐勞，舍己為人”，和項英相處得很好。項英通過他們，在各幫口群眾中進行宣傳和串連，使工人了解到工人俱樂部是工人階級自己的組織，知道成立工人俱樂部的好處，要求參加工人俱樂部的人越來越多。

項英終于把幫口團結成一塊鐵，這塊鐵，就是京漢鐵路江岸工人俱樂部。

這塊鐵的俱樂部，成立于1922年1月22日。4月，項英加入中國共產黨，成為湖北省第一個產業工人出身的黨員。6月，經項英做介紹人，林祥謙、施洋也成為中共黨員。

項英1922年在武漢參與領導的三次罷工運動，場場勝利，原因之一，在于善于團結工人。第一次罷工，主角是鐵路工人。

1922年6月1日下午，車輛廠工人黃寶成乘廠里交通車回家，途中被總查票程炎、巡長姜道生以查票為名打得遍體鱗傷，關進警務段。黃寶成要去江岸工人俱樂部講理，程炎囂張地說：“什么俱樂部，我姓程的不吃那一套，老子打了押了，看你俱樂部能把我怎么樣！”

項英得知這一事件后，認為這是資本家向工人俱樂部的蓄意挑釁，是政治事件，必須進行堅決的斗爭。他連夜起草《京漢鐵路南段工人俱樂部宣言》，揭露程炎、姜道生的罪行，提出查辦兇手、賠償損失、鳴放鞭炮賠禮道歉等要求，同時強調“倘或不能達到目的，我們誓不罷休” 。

第二天上午，項英和俱樂部骨干將趕印出的《宣言》在漢口、漢陽、武昌廣為散發，并寄往各鐵路工會。緊接著，項英又在《漢口新聞報》上發表文章，爭取廣泛的同情和支持。同時，江岸工人俱樂部積極進行罷工準備。車輛廠法國廠長害怕工人罷工，答應工人俱樂部提出的全部條件。斗爭取得全面勝利。

第二次罷工，主角是揚子江機器廠工人。

1922 年 6 月，項英到漢口揚子江機器廠組建工會。9月8日，項英得知粵漢鐵路武昌、長沙段3000多名工人舉行罷工，馬上組織成立武漢工團聯合會，決定以罷工行動援助粵漢鐵路工人。

揚子江機器廠工人率先響應，向廠方提出了增加工資、改善待遇等6條要求。廠方拒絕工人要求，還派人到各小工廠另招新工。項英反復宣傳：“我們的罷工不是孤立的，武漢各工團都與揚子江機器廠有互相輔助的關系，有唇亡齒寒的觀念，大家極力幫助，加入火線，與萬惡的資本家決一死戰”。

粵漢鐵路工人罷工勝利后，武漢所有工會又聯合起來，做揚子江機器廠工人堅強后盾。最終，揚子江機器廠工人罷工斗爭勝利了。

第三次罷工，主角是卷煙廠工人。

漢口英美煙廠廠主是英國人，“素視華人如牛馬”。1922年10月，煙廠工人奮起罷工。項英號召大家“團結得像鐵一樣，同資本家作斗爭。我們要求工作8小時，要增加工資，不接受條件，我們決不上班”。

為了擴大社會影響，項英、林育南、施洋組織英美煙廠3000多名工人舉行聲勢浩大的示威游行，呼吁武漢各界民眾“顧全體面，爭回國民人格，體念工人困難，趕快來援助”。

這次罷工堅持 13 天， 再次取得完全勝利。

《北伐軍之歌》唱道：“工農學兵，大聯合，打倒帝國主義，齊奮斗。”

1926年9月6日，北伐軍占領漢陽。項英組織武漢工人到漢陽慰勞北伐軍，并組織工人修浮橋、備船只，迎接北伐軍。

為了搞好工人與革命軍的團結，項英和武漢100多個工會代表同北伐軍司令部、總政治部的軍人代表一起舉行懇談會，決定團結合作，懲辦工賊，催促各工廠火速開工，同時組建湖北省總工會。

當時，北伐軍對武昌久攻不下。項英積極尋找關系，通過他們向守城的敵軍開展宣傳攻勢，擾亂其軍心，瓦解其斗志，并組織武漢工人挖掘作戰坑道，策應攻堅戰。

在項英組織下，兵工廠工人展開罷工，使敵軍缺槍少彈。鐵路工人舉行罷工，使敵人軍需運輸癱瘓。并開辟新的通道，將火車交給北伐軍使用。在工農兵的團結作戰下，北伐軍攻克武昌。湖北省總工會旋即正式成立，并在項英支持下，設立了武漢工人糾察隊，相當于一個團的兵力。

1927年1月1日至3日，武漢人民舉行群眾大會慶祝北伐勝利。英租界當局命令水兵登陸，當場打死打傷群眾30多人。李立三、劉少奇、項英以湖北省總工會的名義，發出了反對英國水兵慘殺中國同胞的通電，提請國民政府收回英租界等要求。1月5日上午，英租界當局又一次下令英巡捕手拿棍棒沖向群眾。在李立三、劉少奇、項英等指揮下，武漢工人、學生、市民共30多萬人舉行了反英示威大游行。游行至英租界時，工人糾察隊占領了租界，終于在3月15日收回了漢口英租界。

這次，工農學兵大聯合，團結成一塊鐵，取得了反帝斗爭的巨大勝利。

項英“團結成一塊鐵”的精神，至今仍在武漢、在湖北、在神州大地悠悠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