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達佩斯的綠色生活

余澤民

與外地相比，布達佩斯的解禁延遲了一周。原因不難理解，兩個多月來首都的感染人數占全國的一半，死亡人數超過一半。不過跟整個歐陸相比，匈牙利與多數中東歐國家一樣可算免于大難。

作為“發明大國”的匈牙利，疫情期間更沒有閑著，人們發明出新冠病毒患者專用呼吸機、能迅速大量生產的紙口罩、3D打印制作的防護鏡、葡萄里提煉出的抗病毒藥……總之小國抗疫積極有效。匈牙利政府不無自豪地宣布，第一階段防疫已取得成功。為了感謝中方的援助，當地電視臺還專門播放了一部反映中匈合力抗疫的紀錄片。

疫情平穩，議會收回了授予政府的特殊權限。5月底，匈牙利就將開放室外溫泉、游泳場和巴拉頓湖度假區，6月學校將恢復教學，工廠和企業也謹慎復工。科舒特出版集團老總前天在電話里告訴我，因疫情而耽擱出版的《生死疲勞》和《青銅葵花》已送去了印廠。遺憾的是，本該4月舉辦的布達佩斯國際書展因新冠泡湯，愿中斷了的文化交流也能隨解禁復蘇。

這幾天，我每天都出門“萬步走”，一為鍛煉，二為呼吸久違了的城市氣息。經過兩個多月的隔離，人們試探著上街，踏青，去河邊。“一千年沒有見到你了！”這是匈牙利人愛說的一句口頭禪，疫情讓這句話聽起來不那么夸張了。

疫情暴發前，布達佩斯是個堵車的都市。一百多年來布局始終未變，全國五分之一的人口集中在這里，高峰期車流一寸寸挪動，不亞于北京的二環三環。然而現在的街景突變：不僅公車上人少，汽車也稀落，相比之下自行車多了，感覺有點像我小時候的北京。

44歲、身材高大的布達佩斯市長庫拉楚尼最近也騎一輛黑色單車上下班，并在他的“臉書”上吐槽，說他因騎車遭到了兩次舉報。一次，他去熟人開的修車鋪修車，在門外排隊時，前邊站了兩個年輕人。店主出門看到他，熱情地跟他打了個招呼，檢查了一下松動的車把，讓他繼續排隊。不想，有人跑到市政府網頁上投訴他“加塞”。另一次，他為躲開一位難纏的記者在人行道上騎車疾馳，被舉報“違規”。不過市民們知道了這些事，反而增加了對這位“綠色市長”的好感，同情他的“不易”。庫拉楚尼市長也很風趣，他這樣寫道：“我喜歡騎黑色自行車，希望能喚起人們的恐懼感，就像開一輛黑色轎車……我經常還會穿一雙黑鞋。”

其實這位“綠色市長”騎單車并非刻意親民，他一直都愛騎自行車，不僅自己，全家人都騎。疫情期間，他不僅提倡綠色出行，還利用權力為騎車族“謀便利”。這幾個周末，他封閉了多瑙河邊寬闊的汽車道，專供騎車人和散步者享用;另外，有八條有軌電車允許乘客帶單車上車，以穿過騎車不便的鬧市路段，去自然環境良好的布達山區鍛煉。

綠色的共享單車也明顯多了，而且還多了一款綠色的共享電動滑板車。與限定停車位置的共享單車相比，共享滑板車可以在街頭巷尾隨意停放，讓人騎上去感覺很時髦，很運動，很青春。而且一輛滑板可以情侶共騎，迎春風疾馳，后背貼前胸，頗有《泰坦尼克》男女主角站在船頭的浪漫感。

今天，我跟一位老作家約在書店見面，這段時間他一直住在鄉下的老屋。他說他有很多朋友都像他一樣去農村避疫，享受綠色田園的安全感。我也有朋友去鄉下買房，準備跟病毒打持久戰。聊起新冠帶來的變化，老先生感嘆地說：“恐怕自‘二戰之后，人們還從來沒像現在這樣變得‘綠色。”但愿這綠能迅速生長，綠遍全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