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的餐桌

吳星辰

一張課桌擺放在樓道的角落，旁邊還有一個小板凳。這就是疫情期間父親的餐桌。每每看見父親彎著腰，趴在這張桌上吃飯，我的心頭便會涌上一陣酸楚。

父親是一名城管，平時很忙，很少有時間在家。終于，他盼來了春節，可以陪陪家人了，心中的喜悅之情可想而知。

可是，春節期間，新型冠狀病毒似惡魔般在神州大地上肆虐。父親早早地取消了休假，投入疫情防控工作中。他每天協助管理幾十個小區，接觸形形色色的人，怕自己感染上病毒，便提出要在屋外搭一個簡易餐桌，并且每天住在辦公室。我和母親不同意他這樣做，因為怕他受苦。可是他態度十分堅定。我們拗不過他，只得依了。

那天傍晚，在外勞碌一天的父親又坐在小桌旁，一再和我們強調，和他保持安全距離。我和母親只得站在屋內望著他。父親佝僂著背，坐在桌前，兩條腿縮著。那桌子實在太矮小了。

一陣寒風從樓梯口鉆了進來，我不禁打了個寒戰。外面這么冷，估計父親桌上的飯菜早就涼了吧。只見他狼吞虎咽地吃著飯，像是好久沒有吃東西的樣子。母親眼中滿是心疼，關切地詢問：“怎么餓成這個樣子？這幾天你在單位吃什么了？”父親撓撓頭，輕描淡寫地說：“放心吧，不會餓著我的。單位里的方便面管夠。”我細細打量著父親，他的臉上寫滿了疲倦;胡子幾日沒刮，長了不少;多日在寒風中奔波，皮膚變得粗糙;制服上滿是褶皺。眼前的父親與平日里那個衣著整潔的他截然相反。

隔壁鄰居家的門突然打開了，然后傳來吼叫聲。只見李叔叔不耐煩地嚷嚷道：“我已經在家憋五六天了，怎么可能出去就會染上病毒呢？”語畢，他這才注意到屋外的父親，驚訝地問道：“你怎么在外面吃飯啊？”我搶著回答：“我爸參加防疫執勤工作，怕把病毒傳染給我們，非要在屋外吃飯。”

父親匆忙地向嘴里扒拉著飯。忽然，一陣刺耳的電話鈴聲響起。父親簡短地應了幾句，便放下碗筷，一臉愧疚地望著我和母親。“又有任務了？”母親輕聲問道。父親無奈地點了點頭，手扶著墻壁，吃力地站起身，向李叔叔打了聲招呼，就轉身走下樓去。

李叔叔望了望父親的背影，又看了看那破舊的餐桌，面帶愧色，嘴里還嘟囔著：“算了，不出去了，不給他們添亂了。”

母親長嘆一聲，默默地收拾碗筷。我望著那餐桌和桌上剩下的菜，陷入了沉思。

疫情就是命令，父親正投入疫情防控工作中，與病毒較量，為他人撐起一片湛藍的天。有了像父親一樣成千上萬的普通人的默默付出，我堅信：春暖花開之時，我們的“小家”定可以享受團聚的喜悅，中國這個“大家”定會更加安全。

一張餐桌，一份責任，一片深情。父親的餐桌拉開了與我們吃飯的距離，卻拉近了彼此心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