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運河,紀雄輝*,田發祥,柳賽花,張子葉,易紅偉
1.湖南省農業環境生態研究所/農業部長江中游平原農業環境重點實驗室/農田土壤重金屬污染防控與修復湖南省重點實驗室,湖南 長沙 410125;2.湖南雙紅農科生態工程有限公司,湖南 長沙 410006
農產品是人類賴以生存和發展的物質基礎,農產品數量安全和質量安全是農業生產的兩大核心任務。隨著科技的發展和農業生產的進步,我國農產品數量安全已得到了有效保障,但質量安全問題日益凸顯,對人們的身心健康產生著極大的威脅(尤雷,2018)。我國農田主要超標重金屬元素為鎘(Cd),2014年環境保護部和國土資源部聯合發布的《全國土壤污染狀況調查公報》顯示,全國耕地污染點位超標率 19.4%,且主要為Cd污染。造成農產品Cd超標的主要原因有:一是受人類活動和自然因素的影響,Cd的排放總量增加,造成農田土壤Cd總量增加(Dudka et al.,1999);二是土壤酸化,增加了Cd的活性,增強了土壤Cd向作物中的轉移(廖柏寒等,2009);三是作物的累積性能及耕作制度也直接影響作物對Cd的積累(吳家梅等,2019)。關于水稻、玉米、大宗蔬菜等主要農作物 Cd吸收積累規律及調控機制皆已有大量研究(周靜等,2018;楊陽等,2017),但關于香芋(Colocasia esculenta)Cd累積的研究鮮見報道。
香芋被稱為“蔬菜之王”,營養價值豐富,色香味俱全(侯運和,2011),是一種藥膳兼用型蔬菜,并隨人們生活水的提高和膳食結構的改變,香芋的需求量與日俱增、種植面積逐年加大,香芋種植已逐漸成為湖南臨武、江永等地區的農業支柱產業(文強書等,2018;曹真,2017)。香芋主要采用高壟種芋、深溝淹水的方式進行,種植方式介于水田和旱作之間,是一種比較特殊的水旱交替種植模式(李祖彪,2007)。因此,明確該種植模式下土壤理化性狀、Cd含量對香芋Cd吸收的影響,對指導香芋的安全生產、促推香芋產業的健康發展皆具有重要意義。
本研究在湖南省臨武縣進行,根據該縣香芋種植的兩類土壤母質特征和前期調研結果(世界銀行貸款湖南省污染農田綜合管理項目(發改外資[2011]1915號),分別選擇位于南強鎮文溪村(25°13′33.13″N,112°36′4.25″E)和武水鎮城頭村(25°19′10.06″N,112°35′13.34″E)的兩種主要香芋種植土壤類型:南強鎮文溪村香芋種植基地(WX)為紫色頁巖發育的堿性水稻土,武水鎮城頭村基地香芋種植基地(CT)為第四紀紅壤發育的酸性水稻土,兩個基地皆存在不同程度的Cd污染。兩個基地地勢平坦,整體呈狹長型分布,土壤肥力中等偏上,香芋連片種植面積超過 20 hm2,皆采用水稻-香芋輪作模式,種植時間超過5年。根據流域灌溉水走向,兩個香芋種植基地皆從上游至下游分別設置6個取樣點位,相鄰取樣點間直線距離約1 km,每個取樣點選擇相鄰的3個田塊,作為每個取樣點位的3次重復,每個田塊按照五點取樣法對土壤和香芋進行“一對一”取樣。
兩個試驗基地的香芋品種皆為“舜溪”香芋,是臨武縣當前種植面積最大的香芋品種。
樣品處理:每個田塊按照五點取樣法,每個點取香芋樣2蔸,香芋和秸稈清洗干凈后分別切成小顆粒(粒徑<1 cm),采用四分法留樣1/4,再五點混合后烘干粉碎過100目篩(粒徑<0.149 mm)后備用;土壤樣品每個點取0—20 cm耕層土壤250 g左右,五點混合風干后,分別制備 100目(粒徑<0.149 mm)和20目(粒徑<0.85 mm)樣品備用。香芋和秸稈樣品測定Cd全量;20目土壤樣品用于測定有機質含量(SOM)、陽離子交換量(CEC)、pH及DTPA-Cd含量;100目土壤樣品用于測定土壤Cd全量。
指標測定:香芋及秸稈Cd含量采用GB5009.15方法測定,土壤DTPA-Cd含量采用GB/T 23739—2009方法測定;土壤Cd全量采用GB/T 17141方法測定。其他土壤理化性質按《土壤農業化學分析方法》(魯如坤,2000)進行測定。
數據處理:以每個取樣點相鄰的3個田塊為重復,采用Microsoft excel 2003進行數據的整理,采用 SPSS 17.0進行數據的方差分析(LSD方法,α=0.05)、相關分析(Bivariate過程進行,*:在P<0.05水平上相關顯著;**:在P<0.01水平上相關顯著)和線性回歸分析。
測定土壤主要理化性質及Cd含量情況可知(表1),兩個基地皆存在不同程度的Cd污染,WX點平均土壤全Cd含量比CT點高29.0%(P<0.05),但WX點平均DTPA-Cd含量和Cd有效性則分別比CT 點低 53.6%(P<0.05)和 64.0%(P<0.05)。WX點平均土壤 pH比 CT點高2.33個 pH單位(P<0.05),且同一地點不同田塊間土壤pH皆差異顯著,WX點土壤最高與最低pH相差1.02個pH單位(P<0.05),而CT點則相差0.08個pH單位(P<0.05);而WX點平均SOM比CT點低20.3%(P<0.05),但同一地點不同田塊間土壤有機質含量差異皆不顯著;WX點平均陽離子交換量是CT點的 2.2倍(P<0.05),且同一地點不同田塊間土壤CEC差異也皆不明顯。可見,兩試驗點田塊間土壤Cd含量、pH的變異性較大,而土壤有機質和陽離子交換量則變異較小。根據DTPA-Cd/全Cd計算土壤Cd的有效性結果表明,WX土壤Cd的有效性整體低于CT點,且同一地點不同田塊間差異不明顯。
香芋及其秸稈Cd含量如表2所示,CT點的香芋及其秸稈Cd含量皆高于WX點,每個地點不同田塊間香芋和秸稈 Cd含量差異顯著。CT點香芋Cd含量比WX點高66.7%(P<0.05),且皆超過《食品安全國家標準GB2762—2017》;CT點香芋秸稈平均Cd含量是WX點的3.6倍(P<0.05)。

表1 土壤Cd質量分數及主要理化性質Table 1 Mass fraction of soil Cd and main physical and chemical properties of soil

表2 香芋Cd含量(CX)及Cd的轉移系數(TFX/Y)Table 2 The Cd contents (CX) and Cd transfer coefficients (TFX/Y) of taro
CT點Cd的秸稈/香芋轉移系數(TFstem/taro)、香芋/土壤轉移系數(TFtaro/soil)皆低于WX點,且CT點Cd的TFstem/taro、TFtaro/soil田塊間皆存在顯著差異,而 WX點則差異皆不明顯;CT點 Cd的TFstem/taro、TFtaro/soil分別是 WX 點的 1.9倍(P<0.05)和 1.9倍(P<0.05)??梢?,兩個地點間香芋 Cd含量及其轉運系數差異較大,且 WX點 Cd的TFstem/taro、TFtaro/soil不受田塊的影響,但CT點不同田塊間香芋Cd的TFstem/taro、TFtaro/soil差異顯著。
分析香芋Cd含量與土壤Cd含量及土壤理化性質之間的相關性表明(表3),WX點香芋及秸稈Cd含量皆與土壤全Cd、TFtaro/soil呈顯著或極顯著正相關,且與土壤DTPA-Cd、pH、SOM及CEC皆相關不明顯,表明WX點香芋及秸稈Cd含量主要受土壤全Cd、土壤至香芋的轉移能力共同調控,而受土壤DTPA-Cd、pH、SOM及CEC的影響較小。建立 WX試驗點的香芋 Cd含量(y:mg·kg-1)與土壤全Cd含量(x:mg·kg-1)的線性回歸方程:

計算香芋達標生產(香芋Cd含量<0.1 mg·kg-1)時,WX點土壤全Cd含量閾值為0.65 mg·kg-1,即在當前生產情況下,在中堿性土壤的WX點選擇土壤全Cd含量低于0.65 mg·kg-1的土壤,可實現香芋的Cd安全生產。
CT點香芋及秸稈 Cd含量皆與土壤全 Cd、TFtaro/soil及DTPA-Cd皆呈極顯著正相關,與土壤pH皆呈顯著負相關,且與土壤SOM及CEC相關不明顯,表明CT點香芋及秸稈Cd含量既受土壤全Cd、土壤至香芋的轉移能力的正調節,也受土壤pH的負調節,但與土壤 SOM、CEC無顯著關聯。分別建立 CT點香芋 Cd含量(y:mg·kg-1)與土壤全Cd含量(x1:mg·kg-1)、土壤 pH(x2)、土壤DTPA-Cd含量(x3:mg·kg-1)的線性回歸方程:

分別計算香芋達標生產(香芋 Cd含量<0.1 mg·kg-1)時CT點的土壤全Cd含量、土壤pH、土壤DTPA-Cd含量閾值,CT點的土壤全Cd含量閾值為0.41 mg·kg-1、土壤pH為6.26、土壤DTPA-Cd含量為 0.19 mg·kg-1,即在當前生產情況下,在酸性土壤的CT點,應選擇土壤全Cd含量低于0.41 mg·kg-1的土壤,或提升土壤pH至6.26以上,或通過鈍化土壤鎘活性使土壤DTPA-Cd含量降至0.19 mg·kg-1以下,可實現香芋的Cd安全生產。
香芋Cd轉移系數與土壤Cd含量及土壤理化性質之間的相關性表明(表3),WX點香芋TFstem/taro、TFtaro/soil皆與土壤全 Cd、DTPA-Cd、pH、有機質及陽離子交換量皆相關不明顯;CT點香芋TFstem/taro、TFtaro/soil則皆與土壤全Cd、DTPA-Cd呈顯著正相關,與土壤pH呈顯著負相關,與土壤有機質及陽離子交換量相關不明顯。可見,在WX點,Cd由土壤轉移至香芋,再至秸稈的轉移能力受土壤因子(土壤全Cd、DTPA-Cd、pH、有機質、陽離子交換量)的影響不明顯;但在CT點,Cd的轉移能力既受土壤全Cd和有效Cd的正調控,還受土壤pH的負調控。

表3 香芋Cd含量與土壤Cd含量及主要理化性質的相關系數Table 3 The correlation coefficients between the Cd content of taro and the Cd content of soil and soil’s chemical properties
水旱交替管理是實現香芋高產的重要栽培方式,香芋在該栽培模式下具有成活率高、生長快、苗健整齊,以及管護方便省工、病蟲害少、產量高、商品性好等優點(李祖彪,2007)。但采用水旱交替管理的香芋高產種植模式,必定會增加土壤有效態Cd含量和Cd的生物有效性(紀雄輝等,2007;劉昭兵等,2010),而土壤鎘的生物有效性直接決定了植物對 Cd的吸收積累(孫麗娟等,2018)。本試驗中兩個試驗點的香芋Cd含量皆超過了食品安全國家標準(0.1 mg·kg-1),相關分析結果表明,兩個試驗點的香芋Cd含量皆與土壤全Cd、TFtaro/soil皆呈極顯著正相關,表明香芋Cd轉運能力、土壤全Cd含量是香芋Cd超標的兩大主要影響因子。因此,選擇Cd含量低的土壤種植Cd積累能力低的香芋品種是實現香芋安全生產的重要途徑。
本研究結果表明,在中堿性土壤的WX點和酸性土壤的CT點,分別選擇全Cd含量分別低于0.65和0.41 mg·kg-1的土壤種植香芋,是實現香芋的Cd安全生產的重要前提。但由于土壤Cd活性不僅受土壤全Cd含量的影響,還受土壤pH等環境因子的調控。Zhu et al.(2016)研究表明土壤Cd活性與土壤pH值呈極顯著負相關,且土壤pH>7時土壤Cd的生物有效性急劇下降。本研究中,中堿性土壤的WX點,香芋Cd含量主要受土壤全Cd、TFtaro/soil共同影響,而與pH等其他土壤因子相關性不明顯;但在酸性土壤的CT點,香芋Cd含量,既受土壤全Cd、TFtaro/soil、DTPA-Cd的正調節,還受土壤pH的負調節。表明在中堿性土壤的WX點,應在Cd含量低的土壤上種植Cd積累能力低的香芋品種;而在酸性土壤的CT點,還可通過調理土壤pH至6.26以上、鈍化土壤有效態Cd(DTPA-Cd)含量至0.19 mg·kg-1以下的方式,實現香芋的安全生產。
植物對Cd的積累不僅與土壤Cd的生物有效性相關,還受植物自身轉運Cd能力的影響(于輝等,2018)。不同作物類型、不同品種對 Cd的吸收轉運性能差異顯著(杜彩艷等,2019;李江遐等,2017),因此,篩選并種植 Cd積累能力低的品種是實現香芋安全生產的重要手段。此外,作物對Cd的吸收轉運能力還受土壤 pH等環境因子的調控(Wen et al.,2019),本研究中,酸性土壤CT點的土壤Cd有效性及香芋對Cd的轉運系數(TFstem/taro、TFtaro/soil)皆高于中堿性土壤的WX點,與WX點相比,CT點土壤Cd的有效性平均提高了1.8倍,且TFstem/taro、TFtaro/soil也分別提高了0.94倍和0.99倍,表明酸性土壤不僅提升了土壤Cd的有效性,同時還提升了土壤-植株系統Cd的遷移轉運能力,提升了香芋對Cd的吸收積累。
綜上,為實現香芋的Cd安全生產,不同土壤pH條件下應選擇不同的生產策略:中堿性土壤,應優先選擇Cd含量較低的土壤種植Cd積累能力較低的香芋品種,而酸性土壤還可結合施用石灰等調理土壤酸性、土壤調理劑鈍化土壤Cd活性的方式,降低香芋對Cd的吸收轉運和積累,實現香芋安全生產。
(1)紫色頁巖發育的中堿性水稻土壤Cd活性、Cd在土壤-香芋系統中的轉移系數(TFstem/taro、TFtaro/soil)皆低于第四紀紅壤發育的酸性水稻土壤。
(2)香芋Cd含量主要受土壤全Cd和Cd在土壤-香芋系統中的轉移能力的正調控;但在第四紀紅壤發育的酸性水稻土壤中,香芋 Cd含量還受DTPA-Cd的正調控,還受土壤pH的負調控。
(3)在中堿性土壤中,香芋的安全生產應優先選擇Cd吸收能力較低的香芋品種,或選擇土壤全Cd低于0.65 mg·kg-1的土壤進行種植;而在酸性土壤中,則可優先選擇Cd吸收能力較低的香芋品種,或選擇土壤全Cd含量低于0.41 mg·kg-1的土壤,或通過施用石灰等調理土壤pH至6.26以上,以及采用土壤鈍化技術使土壤DTPA-Cd降至0.19 mg·kg-1以下,最好是因地制宜的選擇以上技術并進行優化組合,抑制土壤Cd向作物系統的遷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