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中澳自由貿易協定中的著作權條款

摘 要：2015年底，中澳自貿協定正式生效，為促進兩國貿易奠定了制度基礎。2019年1月1日起，中澳幾乎所有商品零關稅。[1]協定中的知識產權條款隨兩國經貿往來的逐漸深入而發揮作用。目前，我國正在實施知識產權強國戰略，版權制度對促進文化產業發展意義重大，協定中的著作權集體管理等版權條款既有利于兩國按協定標準處理相關問題，又有利于平衡兩國作品的創作者、傳播者及社會公眾之間的利益關系，為兩國版權貿易提供制度保證。

關鍵詞：中澳自貿協定 著作權集體管理 服務提供商責任

《中國—澳大利亞自由貿易協定》自2015年12月20日正式生效以來，中澳兩國雙邊貨物貿易結構不斷優化，經貿關系蓬勃發展，兩國均從協定實施中獲益。2017年3月，兩國政府又簽署了協定有關內容的意向聲明，宣布當年兩國將啟動協定相關章節，進一步深化合作。2019年1月1日起，兩國實現幾乎所有商品零關稅。探析協定中的版權條款，有利于深化兩國在版權貿易和文化產業領域的互利合作，妥善解決兩國貿易進程中出現的版權問題。

一、中澳自由貿易協定的簽訂及其意義

（一）中澳簽訂自貿協定的歷程

中澳兩國于2003年10月簽署了《中國和澳大利亞貿易與經濟框架》，自貿區可行性聯合研究開始。兩國經研究后一致認為，設立中澳自貿區可行，將在多方面給兩國帶來實際利益。2005年4月，協定條款談判正式啟動。[2]自2005年至2014年十年間共進行21輪談判和多次磋商后，兩國領導人宣布實質性談判結束。雙方代表團隨后展開了核對確認談判成果和審定協定文本工作，并于2015年2月對談判成果進行了草簽，于2015年6月各自完成了關于正式簽署協定的國內程序。2015年6月17日，澳大利亞貿易投資部長與中國商務部長分別代表兩國政府，簽署了《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和澳大利亞政府自由貿易協定》。[3]? ? 澳大利亞聯邦議會參議院2015年11月通過了與協定相關的議案。中國國務院批準自貿協定2015年12月20日正式生效并第一次降稅，2016年1月1日第二次降稅。據上海海關統計，近兩個月來，澳大利亞原產貨物進口1223批，稅款優惠2771.6萬元，受惠貨值7.3億元，中澳自貿協定惠及民生消費成效初顯。[4]

（二）簽訂中澳自貿協定的意義

中澳自由貿易協定對于我國擴大對外開放、充實中澳兩國戰略伙伴關系、推進亞太地區經濟一體化進程，具有重要意義。

1.充實中澳兩國全面戰略伙伴關系。當前，中澳兩國貿易往來頻繁、經濟互補性較強，中國同時是澳大利亞第一大貨物貿易伙伴及出口目的地和進口來源地;澳大利亞是我國海外投資第二大目的地。中澳自貿協定為兩國經貿關系發展提供了更加開放和規范的貿易投資制度。因此，中澳商簽自貿協定，有助于促進兩國資源雙向流動及經濟優勢互補，推動兩國深化合作，實現互利雙贏。

2.擴大對外開放，促進我國經濟發展。澳大利亞在世界上屬于經濟總量較大的主要發達經濟體，是我國重要的貿易投資伙伴國，市場經濟法律制度及治理模式成熟，對亞太地區乃至全球經濟有較大影響力。中澳自貿協定是我國商簽的貿易投資自由化整體水平最高的自貿協定之一，是黨中央、國務院實施對外開放戰略的重要決策，利于促進兩國貿易關系及我國經濟發展。

3.推進亞太地區經濟一體化進程。中澳兩國同是亞太地區的重要國家和經濟體，協定將為亞太自由貿易區進程提供踏板，推動亞太地區各經濟體共同發展，深度融合。

二、中澳自貿協定中的主要版權條款

中澳自貿協定正文第11章第17、19及20條是與有關版權的規定，包括遺傳資源、傳統知識和民間文藝，著作權集體管理，服務提供商責任三方面。

第17條規定了雙方對遺傳資源、傳統知識和民間文藝的一致意見：一是雙方依國際義務及國內法律，采取適當措施保護遺傳資源、傳統知識和民間文藝;二是雙方同意根據多邊協定和國內法律未來的發展，進一步討論相關問題。

第19條規定了雙方對著作權集體管理的一致意見：雙方促進建立適當的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并鼓勵其以高效、公開透明和對其成員負責的方式進行運作。

第20條規定了雙方對服務提供商責任的一致意見：各方可采取適當措施，當網絡服務提供商依法依規采取措施防止訪問侵犯版權材料時，網絡服務提供商不因用戶使用其服務（設施）而發生版權侵權責任。

三、對中澳自貿協定中版權條款的簡要評析

（一）注重對傳統知識、遺傳資源和民間文藝保護

發展中國家最先提出了保護民間文學藝術。在非洲等國看來，民間文學藝術具有文化特性，應當受到保護。因為現行知識產權制度由發達國家倡導，未充分考慮保護遺傳資源提供者的利益，只注重保護創造者的利益。因此，應當保護傳統知識、遺傳資源和民間文藝，以約束發達國家對此類資源的掠奪和盜用。[5]可見，發達國家與發展中國家尚存較大分歧。

澳大利亞雖屬發達國家，因有眾多土著居民而極早關注到與土著人相關的民間文化藝術的保護。認為傳統知識、遺傳資源和民間文藝是歷史遺留財富，是人類精神財富之源，有效的知識產權保護利于傳統資源的保存和利用。早在20世紀80年代，嘗試注冊統一的原住民認證標志，以證明正宗的土著藝術品;1990年通過了《專利法案》，以專利對有技術屬性的民間工藝等土著文化藝術給予保護。

中國屬于發展中國家，積極支持對傳統知識、遺傳資源和民間文藝的保護。“民間文學藝術作品的著作權保護辦法由國務院另行規定。”被寫進了1990年我國首部著作權法。盡管國務院尚未出臺具體保護辦法，但國家意圖通過立法保護民間文學藝術的態度是明確的。實踐中，赫哲族與郭頌因《烏蘇里船歌》發生的訴爭，是我國首個司法實踐保護民間文學藝術作品的典型案例。[6]2011年，我國通過了非物質文化遺產法，以加強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保護和保存。

協定中的遺傳資源、傳統知識和民間文藝保護條款，對國家層面上的中澳兩國，以及國際層面上的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達成一致保護意見具有積極作用。

（二）為中澳兩國著作權集體管理提供制度支持

著作權人通過著作權集體管理制度實現財產權利。當著作權人無法行使權利或行使權利有困難時，授權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來行使，如與未來的使用者談判許可使用的條件，監督作品的使用，發放使用許可證，收取使用費并在權利人之間分配的制度。[7] 它是版權制度的重要組成部分，對促進國家文化產業的發展有成本低、效率高等積極作用。

澳大利亞在1926年成立了表演權協會，[8]以實現權利人及公共利益的保護與平衡。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被認為是有擔保的非營利性公司，享受國家免稅政策、政府資助等較大的自由運作空間。目前，澳大利亞共有錄音著作權協會、影視播放權協會等六家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和裁決收費引起爭議的專門仲裁庭。

我國1991年著作權法并未對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進行任何規定。2001年首次修訂時規定：著作權人…可以授權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被授權以后，可以…”2005年，我國頒布《著作權集體管理條例》。目前我國已正式成立中國音樂著作權協會等五家集體管理組織，實踐中，集體管理組織的運行效果有待提高。[9]

澳大利亞的著作權集體管理制度運行狀況遠好于我國。中澳自貿協定中的著作權集體管理條款，既有利于保證在對方國家實現著作權，又有利于促進我國相關制度的發展和完善，如探索建立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的市場運作模式等。

（三）明確網絡服務提供商的侵權責任

數字網絡背景下，網絡服務商常被卷入因使用者網絡上傳、下載而引發的侵權糾紛中，法律制度對其責任承擔與限制的規定，直接影響著互聯網產業的發展。

澳大利亞不禁止破壞版權保護技術措施的行為，2000年9月頒布的《版權法修正案》從與侵權人間的關系、阻止侵權能力及是否采取合理措施以規避侵權行為[10]三方面來認定網絡服務提供商是否存在侵權行為。為減少在線網絡侵權，于2014年公布《版權法修正法案（網絡侵權）》，隨后提請議會討論。[11]2018年11月，議會兩院通過修正案，規定版權所有人可向聯邦法院申請禁令，以阻止用戶通過境外上網途徑實施版權侵權行為。[12]

互聯網領域內網絡服務提供商的侵權責任問題一直為我國所重視，我國于2005年4月頒布了《互聯網著作權行政保護辦法》，共19條中有8條關涉網絡服務提供商的責任，如“權利人發現網絡傳播內容侵犯其著作權，向網絡信息服務提供者發出通知后，提供者應立即采取措施移除相關內容。”《信息網絡傳播權保護條例》規定“對…網絡服務提供者，權利人認為…，侵犯自己的…或者…，可以向該網絡服務提供者提交書面通知，要求…”“網絡服務提供者接到權利人的通知書后，應當立即刪除…，并同時…”2013年1月施行的《關于審理侵害信息網絡傳播權民事糾紛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規定》共16條，其中13條與網絡服務提供商相關。不難看出，我國法律規定“安全港”原則及“通知+移除”規則適用于網絡服務提供商責任，在確定其是否需要承擔責任時，主要考慮是否知情和采取必要措施（斷開侵權鏈接）兩個因素。此外，我國《侵權責任法》規定“網絡用戶利用網絡侵害…，應當承擔侵權責任。網絡服務提供者…承擔連帶責任。”總之，我國已充分認識到在網絡著作權保護中網絡服務提供商的重要地位，并對認定其侵權責任作出了具體規定。

中澳兩國關于網絡服務提供商責任的規定沒有實質區別，當然，從立法表述上看稍有差異，我國法律對網絡服務提供商提出了更加嚴格的“審查”和“注意”要求。協定中的相關條款，是兩國對網絡服務提供商的侵權責任承擔所達成的一致意見，利于兩國按協定標準處理相關問題，為社會公眾、兩國著作權人及網絡服務提供商之間的利益博弈提供了平衡點，為兩國版權貿易及文化產業發展提供了制度保證。

參考文獻：

[1]搜狐網.從2019年1月1日起，中澳幾乎所有商品零關稅[EB/OL].http：//www.sohu.com/a/275009878_100188731，2018-11-13.

[2]中韓、中澳自貿協定關稅減讓將于12月20日起正式實施[N].華興時報，2015-12-14.

[3]中華人民共和國商務部.《中國-澳大利亞自由貿易協定》重點問題釋疑[EB/OL].http：//chinca.mofcom.gov.cn/article/i/jyjl/l/201508/20150801075472.shtml.2015-8-10.

[4]新華社.中韓中澳自貿協定兩月受惠貨值達12億元[EB/OL].http：//www.nbd.com.cn/articles/2016-02-22/985608.html.2016-2-22.

[5]朱雪忠.傳統知識的法律保護初探[J].華中師范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04（03）.

[6]鄭成思.傳統知識與兩類知識產權的保護[J].知識產權，2002（07）.

[7]宋慧獻;周艷敏.因應時代的著作權管理制度的革新[J].知識產權，2002（09）.

[8]馬繼超.淺談澳大利亞版權集體管理概況[N].中國新聞出版報，2013-10-17.

[9]熊琦.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市場支配力的法律規制[J].法律科學（西北政法大學學報），2016（01）.

[10]李靜.澳大利亞網絡服務提供商責任的認定：以iiNet案為例[J].電子知識產權，2010（06）.

[11]陳瑤.澳大利亞的版權產業[N].中國文化報，2015-09-07.

[12]張芷璇，阮開欣.澳大利亞修法加大網絡侵權打擊力度[N].中國知識產權報，2019-03-22.

〔本文系五邑大學高層次人才項目“標準必要專利許可原則研究”（項目編號：2019AL027）研究成果〕

（何榮華，五邑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