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肺炎疫情對我國全球價值鏈地位的影響

趙君麗 肖婕

新冠肺炎疫情發生于全球經濟貿易放緩和對外貿易環境更復雜的時期，短期內會對我國進出口貿易造成較大影響，將對我國參與的全球價值鏈產生沖擊，尤其對勞動密集型行業和勞動密集型生產環節影響更大，但不會造成產業鏈的大規模外移，不會影響長期我國在全球產業鏈和價值鏈的地位。

一、新冠肺炎疫情較非典時期的外部環境更嚴峻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先后經歷了一些疫情沖擊，其中2003年的非典疫情令人記憶深刻。相對于非典疫情，此次疫情下我國的國際環境更嚴峻，形勢更復雜。

（一）新冠肺炎疫情時期全球經濟貿易增速明顯放緩

2003年非典時期全球經濟和貿易正處于上升階段。全球經濟增速由2002年的2.9%提升到2003年的3.7%，2004年進一步提升到4.9%。同期，全球貿易增長強勁，全球貿易增長率從2002年的3.8%提高到2003年的5.9%，到2004年更是提高到11%。新冠肺炎疫情下，全球經濟貿易增速明顯放緩，處于下行階段。2019年全球經濟增速由2018年的3.5%下降到2.9%，是2008年金融危機以來的最低增速;同期，全球貿易增速由2.8%下降到2%。

（二）新冠疫情時期我國的對外貿易環境更復雜

2003年的非典疫情期間我國正處于2001年加入WTO后的全球市場紅利期，國際貿易相對活躍，再加上美國等主要國家并未因非典對我國停航禁運，貿易擴大效應顯著，我國出口增速由2001年的7%左右增加到2003年的30%。新冠肺炎期間，中美第一階段經貿協議正處于執行階段，在逆全球化抬頭、經貿摩擦持續、地緣政治局勢緊張的影響下，我國對外貿易正處于最困難的時期，2019年我國出口增速僅為0.5%，其中對美出口下降12.5%，創2008年以來新低。

二、新冠肺炎疫情對我國對外貿易發展的影響

（一）短期內疫情對我國對外貿易產生較大影響，對出口的影響大于進口

2003年的非典時期，世界衛生組織僅將廣東、北京等十個省市列為疫區，最終對我國進出口貿易影響較小，2003年僅8月進出口增速在30%以下。而世界衛生組織將此次疫情認定為國際公共衛生緊急事件，進出口受影響的范圍將更寬。雖然受影響最大的是2019年出口額占全國出口總額比重不足1.5%的湖北省，但其他情況較為嚴重的廣東、浙江、江蘇及山東都是我國的外貿大省，再加上疫情導致國內停產、交通物流受限、訂單轉移等情況，短期內對我國出口貿易將產生較大影響，其中對食品、服裝、玩具等勞動密集型產品出口影響更大。

從進出口影響對比看，疫情對出口貿易的影響大于進口。一是受疫情影響需要進口大量的藥品、口罩、防護服等醫療產品。二是各地復工時間受疫情影響不斷延遲，居民日常需求產品需從海外進口。三是中美剛簽署第一階段貿易協議，我國在兩年內將額外購買美國不少于2000億美元的商品，其中對美國農產品、食品進口將大幅增加。四是我國進口博覽會將會增加進口。

（二）疫情對不同服務貿易的影響不同

鑒于不同的交易模式，疫情對不同形式的服務貿易將產生不同的影響。由于疫情以及國際公共衛生緊急事件將會嚴重影響人員往來、貨物流動及其他貿易限制措施，截至1月31日，已有62個國家針對中國公民采取入境管制措施，部分國家暫時禁止在過去14天內去過中國大陸的外國公民入境。美國、日本、韓國、英國、俄羅斯、澳大利亞、新西蘭、德國、法國等國家積極安排撤僑，美國、英國、法國等國家縮減往來中國航班。這些措施將會影響到旅游服務，進出境人數在第一、二季度將會出現下降，從而旅游、運輸等涉及人或物移動的服務貿易將會下降。相對的，疫情對其他形式的服務貿易影響較小，跨境支付、軟件服務等借助信息技術進行跨境交付的服務貿易可能會增長。

三、新冠肺炎疫情對我國全球價值鏈地位的影響

（一）短期內會對我國參與的全球供應鏈產生沖擊

我國是很多跨國公司全球供應鏈重要環節，短期內防控疫情需要避免大規模人口流動和聚集，復工延遲，企業停工減產，再加上國際公共衛生緊急事件和貿易物流限制，將會對參與的全球供應鏈產生短期沖擊。疫情期間，全國學生線上學習，制約家長復工;工人分批回來隔離，難以全部到崗，工廠全面復產暫時遇到困難。一項通過對市值合計達到27萬億美元的857家跨國企業的調研顯示：在和中國存在產業鏈聯系的公司中，43%的企業表示目前來自中國的零部件和產品供應面臨困難;如果再持續一個月產能無法完全恢復，接近86%的企業會受到影響;雖然有接近57%的企業能暫時在其他國家找到供應，但這種供應屬于勉強性質。產業鏈環環相扣，企業正常運轉需要產業鏈上下游企業同時復產，當前國內上下游企業協調復產需要時間，國外特別是韓國、歐洲等國家和地區疫情嚴峻，與這些國家的進出口和上下游產品配套生產受到影響。

（二）對勞動密集型行業或勞動密集型生產環節影響更大

傳統勞動密集型產業有技術密集型和資金密集型環節，如紡織業的新材料開發和設計等環節;技術密集型或資金密集型產業也有勞動力密集型生產環節，如芯片產業的制造環節。疫情防控期間避免人口大規模流動和聚集，造成復工復產延遲，會對傳統的食品、服裝、玩具等勞動密集型產業及資本密集型和技術密集型行業的勞動密集型生產環節產生更大的影響。如中國集聚了大量大宗貿易品、汽車、電子、機械制造等全球企業的勞動密集型生產環節，相關產業鏈會受到影響。此次疫情影響最大的武漢匯集了一些高科技制造業，包括光纜、空調、顯示器、汽配、醫藥等，這些行業以及其相關產業鏈的貿易可能會因此受到較大影響。

（三）短期看新冠肺炎疫情不會造成產業鏈的大規模轉移

產業鏈因疫情是否外移需要權衡成功轉移的時間和我國產能恢復時間。事實上，短期內無論是轉移生產基地還是重新尋找生產廠家都很困難。從我國產能恢復的時間看，當前，我國國內疫情已基本得到控制，企業正在有序復工，截至2月下旬，全國規模以上工業企業復工率逐步提高，其中江西、山東、江蘇、遼寧、廣東省的復工率達到80%以上，浙江省復工率達到90%以上，上海840家重點外資復工率已經超過99%。我國采取有效舉措，加大對包括外資企業在內的重點行業、龍頭企業復工復產的支持力度，推動產業鏈上下游環節協調復工復產，大部分省份將在短期內恢復生產。因此，新冠肺炎疫情不會造成產業鏈短期內的大規模轉移，目前也沒有出現供應鏈產業鏈因疫情向國外大規模轉移現象。

（四）長期看新冠肺炎疫情不會對我國全球價值鏈地位造成明顯影響

長期看，即使制造業對外轉移，也不等同于我國在全球價值鏈地位的下降。影響我國在全球價值鏈地位的關鍵因素是技術創新、產業配套、供應鏈協調和品牌運營能力。我國具有世界上規模最大、門類最全、配套最完備的制造業體系，完整產業鏈的優勢難以替代。2003年非典之后，我國在全球價值鏈中的參與程度不斷提高 ，在全球價值鏈地位也是不斷上升的 。2012年我國貿易總額首次超過美國，成為世界貿易規模最大的國家，2017年我國工業增加值在全球占比已由2003年的6.8%提升至23.9%，2018年我國是全球120多個經濟體的最大貿易伙伴。我國經濟和外貿長期向好的趨勢沒有改變，我國技術創新、產業配套、供應鏈協調等方面因素沒有改變，因此，長期看新冠肺炎疫情不會對我國全球價值鏈地位造成明顯影響。

（趙君麗，東華大學管理學院教授。肖婕，中國農業大學課題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