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區域隱私權問題的探討

刁慧心

摘要：隱私權，這個在我們現在看來再正常不過的權利，它的產生也是經歷了一個漫長的過程。從不被承認、一般人格權到具體人格權。即使現在隱私權作為一種具體的人格權在民法總則、侵權責任法、刑法中都得到了承認和保護，但在公共領域是否存在隱私權的問題上仍存在爭議。試從公開的范圍、隱私的合理預期和期待可能性、非傳統性危險這三個方面進行探討。

關鍵詞：公共區域;隱私;期待可能性

本文的思考是由一則隱私侵權的案件引起的。案件中，當事人是上下樓的鄰里關系，住在樓下的住戶在其房門的對面安裝了一個攝像頭，主張以此來保護自己的安全，樓上的住戶就以其攝像頭可以拍到其隱私為由，向法院提起了侵權之訴。兩審均以原告的敗訴告終，即認為沒有侵害原告的隱私權。

從法院的判決中可以看到法院的一個重要的審判邏輯：攝像頭安裝的地方屬于公共區域，公共區域不存在隱私，所以沒有侵犯隱私權。關鍵之處在于公共區域。想要回答在公共區域是否存在隱私這個問題，繞不開公共區域和隱私權的界定，如果在隱私權的界定中直接就把公共區域排除在外，也就不用再繼續進行深究了，如果并沒有或沒有絕對排除在外，還要進行進一步的探討。法律中并沒有關于隱私權的內涵規范，只是在學理上有相關的討論?！肚謾嘭熑畏ā樊吘怪皇呛唵纬姓J了隱私權的概念，并沒有完整的強制性規定，對于隱私權的內涵和外延、隱私權的分類、隱私權的行使和保護等，都缺乏明確的規定。[1]在現在公共區域和私人區域的界限不再那么絕對的情況下，問題更加復雜。從背后的立法意圖或許可以找到一些有價值的信息。為什么要將隱私權寫進法律中，不外乎這兩個原因：有爭議、值得保護。值得保護這一方面，就是法律對爭議的各方作出上了法律上的價值判斷，認為其有受到保護的合理性和可能性。

一、公開

認為公共區域不存在隱私權的大多是基于公開的隱私不再是隱私的觀點。不是說對這部分的內容不再保護，而是不能主張隱私權的保護路徑。主張隱私一旦公開就不再是隱私，不能通過隱私權的方式進行救濟，我認為這個觀點是具有可爭議性的。什么樣的公開會導致隱私權的喪失，沒有統一的定論。暫且從范圍、時間、性質這三個方面進行討論。這三個因素并沒有絕對的界限，是相互摻雜在一起的。公開既可以是向特定人公開，例如模特允許畫家以其身體為對象進行繪畫，也可以是向社會公開，例如將自己過去的經歷寫成文章發表。[1]在范圍上，只要是存在其他人知道就導致隱私權的喪失么？這顯然是不合理。從時間上，分為在形成過程中公開的，在形成之后公開的。在形成中公開，例如，你在所謂的公共區域內作出行為，在形成之后公開的是大多數情況，例如在事后將其告知他人。在性質上，分為權利人主動將其公開和被動地被別人公開。別人將你的隱私公開在一定范圍內，這種是否導致隱私權的喪失？能否阻止其它未知者獲取、已知者傳播呢？這三個方面的要素，范圍或者說是方式是較為關鍵的，另外兩種因素并不能單獨決定公開是否會導致隱私的喪失。比如不論是主動還是被動的公開，是向特定的在一定范圍內的對象作出的，就還保留隱私的價值，如果是向不特定的社會公眾公開的，就很難再支持他的隱私請求。權利人在相對公共區域內作出的行為，可以看作是向在場的人作出的一種公開，但并沒有授權其進行儲存或傳播。隱私并不是一次性的權利，根據公開的不同情況，并不絕對地會導致隱私的喪失。

二、隱私的合理預期和期待可能性

從理論層面看，由于公共場所隱私權超越了傳統民事侵權法的隱私理論，也缺乏公法傳統理論的支持，所以合理性的論證主張訴諸個人“對隱私的合理預期”。[2]“合理隱私期待”的核心是“合理”。[2]另外，在制定法律規范時，應考慮到期待可能性，對其規定的對象設置合理的注意義務，不能將絕對化的責任施加于人。在現代社會的發展下，公共區域和私人區域的界限似乎已不再那么清晰，有些開放性不那么強的公共區域也摻雜著一些私人因素。例如本案中，攝像頭安裝的地方是在樓下住戶門的對面，是在過道上，這樣的地理位置雖然不能說是私人領域，但也不是完全開放式的公共領域，通常進入到這個領域內的都是本樓棟的人或者與之有關的人，在安保措施嚴密的情況下，外人是不能隨便進去的。人們有理由相信自己處在一個相對封閉的空間。會基于這樣的客觀情況進行相應行為，使自己處于一種相對安全的范圍內。法律不能苛刻行為人盡到所有的注意義務。對方會主張安裝攝像頭并不是以偷拍的方式進行的。在看到攝像頭后，人們應當對自己的行為進行調整。但并沒有合理的基礎請求對方做出這樣的調整，或者說以否定對方隱私權的方式強制對方做這樣的調整或犧牲。論在先性，也是樓上居民先住進來的，即使是后進來的，也不能這樣主張，這不是像一些場所里的免責聲明么？

三、非傳統性危險

安裝在一些公共區域內的攝像頭，使其具有非傳統的危險性。攝像具有長期性、不間斷性、儲存強的特點。從時間長度來看，只要能源沒斷掉，拍攝就會一直持續;在時間點上，是無間斷地在進行拍攝，并沒有停歇;并且不像人的記憶，它的資料儲存是沒有時間限制的，并不會隨著時間的增加而減弱，并且可以復制和再現。甚至某些高科技的攝像頭可以捕捉到肉眼都看不到的事物。與其說是拍攝，更準確地表達是監控。行為人在這種情況下，保護自己所謂隱私的措施大大減少，最安全的方法只能是不出現在攝像頭的范圍內。在這種條件下一味地只要求行為人注意自我保護太嚴苛。主張公共區域沒有隱私不是在變相為這種監控披上合法的外衣么？

四、結語

隱私權并不是一次性的權利，不同程度的公開并不必然導致隱私喪失;隱私本來就是偏向主觀感受，法律是對其合理的部分進行保護;法律應考慮隱私的合理預期和期待可能性，設置合理的注意義務;在現代科技下，公共區域具有更大的、非傳統性的危險。在公共區域內并不能絕對地否認隱私的存在，在很多情況下都是一種人們無意識作出的一種讓渡。公共場所隱私權的悖論性，是相對于傳統自由主義公私關系理論的。[2]只要破除“公”“私”及其關系的絕對化理解，引入社會維度的考量，這種悖論就解除了。[2]

參考文獻：

[1]王利明. 隱私權概念的再界定[J]. 法學家， 2012， 000（001）：108-120.

[2]劉澤剛. 公共場所隱私權的悖論[J]. 現代法學， 2008， 30（3）：168-17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