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園里的石頭

李娟

一塊石頭多少年都盤踞在那里，獨霸一方，不讓草生，不讓樹長，而任青苔阿諛地依附著它。

一天，它忽然覺得有什么東西在屁股上戳了一下，癢癢的，輕微輕微地疼。不經意地一瞥，原來離它不遠處有片竹園，竹的根竄到它坐的地方，幾個又小又嫩的筍芽想鉆出地面去。“討厭的小家伙，你們想和我爭地盤嗎？”石頭以硬邦邦的聲調輕蔑地說，“趁早打消這個念頭！有我在，你們永遠也別想出頭！”也不知過了多久，石頭的身邊出現了幾根又粗又壯的竹子，竹子邊又冒出許多新筍，形成了一片竹林。石頭雖然仍舊頑固地死守著它的地盤，但是，顯得那么無奈，那么可憐，那么無足輕重。老態龍鐘的它沙啞著嗓子問身邊的新竹：“伙計，你們是從哪里來的？”

一枝新竹回答說：“從你的屁股底下鉆出來的呀！你忘了？我們還戳過你的屁股呢！”石頭吃了一驚：“什么什么？你們居然還是鉆出來了？”

“不錯，”新竹說，“你只能霸占你腳底下的那一小片地方，你無法霸占的地方多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