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晨

竹內亮和趙萍
日本導演竹內亮因為娶了南京姑娘趙萍,對中國產生濃厚興趣。婚后,他選擇定居南京。夫妻倆共同創作的紀錄片《我住在這里的理由》全網點擊量超5億。
在認識竹內亮之前,趙萍從未想過自己會嫁給一個日本人。
1978年出生的趙萍,2001年赴日留學。她在東京兼職當中文翻譯,意外結識了同齡的紀錄片導演助理竹內亮。原本只癡迷拍片的竹內亮迷上了漂亮端莊的趙萍,展開了熱烈追求。
而趙萍對隨意從容的竹內亮也產生了異樣的情愫,她覺得竹內亮不像傳統日本人那樣刻板、拘謹,在他身上有著獨特的魅力。
交往了一段時間后,兩人逐漸走到一起。消息傳到國內,趙萍父母擔心女兒遠嫁吃苦,堅決反對。竹內亮三赴南京都鎩羽而歸。直到2006年年末,父母實在拗不過女兒,兩人終于領了結婚證,并在中國辦了婚禮。
婚后,趙萍在東京一家中文學校做銷售,2008年兒子趙純出生。竹內亮的事業也節節開花,在公司里升職為導演,拍攝的多部紀錄片被日本各大電視臺播放。
因為趙萍的緣故,竹內亮對中國充滿感情和好奇。2010年,他帶著中日混血男演員阿部力和NHK(日本放送協會)團隊來中國拍攝紀錄片《長江天地大紀行》。他沉醉于中國的壯美河山,也折服于源遠流長的中國文化,開始嘀咕著要在中國定居拍片。
“在千葉買的房子怎么辦?上了幼兒園的趙純怎么辦?失去了穩定收入這個家怎么辦?”趙萍把一連串的問題擺在竹內亮面前。
竹內亮訕訕地說:“在日本的公司里,我一眼能看到以后。而在中國,我才能更加自由地創作。用你們的話來說,廣闊天地,大有作為!”
看著妻子安靜下來,竹內亮又忙著補充道:“我因為和你結婚才會頻繁去中國,才迷上了中國。要想深入了解中國人,學好漢語,得住在中國才行。而且,我也想把日本文化介紹給中國人。”
趙萍忍不住笑了,心中慢慢柔軟下來,她握起丈夫的手,望著他說:“只要你想清楚就好。你去哪里,我和孩子就去哪里。”
2013年,夫妻倆頂著雙方親友的反對,帶著兒子來到南京。沒有收入,夫妻倆心理壓力很大。竹內亮到南京大學進修漢語。趙萍向經商的親戚借了間辦公室,張羅注冊了“和之夢”文化傳播公司。
創業以后,夫妻倆一直在考慮如何做一檔新穎的中日文化交流節目。受朋友啟發,他們打算在自媒體上發力,但夫妻倆討論了很多構思,都覺得不夠出彩。
一天晚上,趙萍忽然福至心靈,隨口道:“我們既然要把日本的風土人情介紹給中國人,那不如讓鏡頭跟著主持人去拜訪旅日華人,挖掘他們的種種故事。”竹內亮拍案叫好,覺得節目能激起觀眾共情,夫妻倆興奮地聊到深夜。
之后,他們聯系了老搭檔阿部力,阿部力欣然同意加盟當主持人。夫妻倆又趕去日本,高價聘請攝影師,剪輯制成了第一集。
2015年11月,《我住在這里的理由》在各大視頻網站上線。早期不溫不火,幸運的是,各大網站編輯以及一些影評機構都認為該片內容新穎且很有深度,給予大力推薦。
隨著片子漸漸紅火起來,“和之夢”新租了辦公室,招募了員工,《我住在這里的理由》拍攝的對象也擴大到旅居中國的日本人以及海外各國華人。
為了真實感和趣味性,導演竹內亮也偶爾會被鏡頭拍到。在觀眾眼里,導演“邋遢”的形象深入人心。“他頂著泡面頭,經常套著有點皺的T恤、短褲,趿拉著舊皮鞋,像極了鄰家大叔。”很多年輕觀眾甚至親昵地喊他“亮叔”,敬佩他為夢想的付出和執著。
為了追求最真實的狀態,《我住在這里的理由》沒有臺本,主題隨性,每一集從選擇主人公、聯系拍攝到后期剪輯,通常需要一個月時間。盡管竹內亮每天熬夜加班,可這種制作模式成本太高,卻收益微薄。為了省錢,公司開始培養自己的攝影師,夫妻倆也另外接拍廣告片來維持運營。
為了節目,一向和睦的夫妻倆經常爆發激烈的爭執。趙萍習慣凡事有計劃,便于公司統籌安排,而竹內亮在現場會見機改變拍攝想法,造成行程改動、后期制作難度增大。爭吵多了,有陣子夫妻倆除了工作無話可說。
2018年下半年,公司現金流緊張,連員工工資都發不出來。趙萍不想讓沉浸于藝術的丈夫有壓力,更不敢告訴年邁的父母。她硬著頭皮向親戚借錢周轉,之后竹內亮才得知公司曾瀕臨破產。他非常內疚,趙萍都是為了他才會那么認真計較,沒有妻子的背后支持,他哪里能夠安心創作?從那之后,每每夫妻倆苗頭不對,竹內亮都搶著說“對不起”哄趙萍開心。
有一段時間,主持人阿部力因故退出,竹內亮被迫出鏡接替主持。在觀眾的督促下,他開始注重形象。
竹內亮會在片里搞怪,但最多的還是哭窮,他希望能以這種方式幫到趙萍和公司。出差路上,他喝到一種飲料、吃到一種食物,都會在視頻里大喊:“這個真美味,老板,能給我們贊助嗎?”看了視頻后,趙萍哭笑不得。觀眾們笑稱《我住在這里的理由》劇組是“史上最窮劇組”,又覺得導演充滿理想主義,佩服他追求夢想的認真。
竹內亮知道,趙萍包攬了公司和家庭的雙重壓力,都是為了守護他追求藝術的初心。為了更好地推廣節目,他積極參加綜藝,做演講,辦粉絲見面會。
2019年,《我住在這里的理由》全網點擊量超過了5億。新華社、人民網、NHK、富士電視臺、產經新聞社等中日主流媒體陸續采訪報道了竹內亮。“和之夢”公司的廣告片業務也越來越好。2019年7月底,公司再次擴大了規模。竹內亮和妻子攜手,走過了創業初最艱難的時光。
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發生后,日本女孩小美在東京街頭為武漢鞠躬募捐,感動了無數中國人。《我住在這里的理由》立刻去采訪了當事人,跟拍了其前往中國大使館轉交捐款的全過程。3月初,竹內亮還制作推出了《南京抗疫日記》,這部真實記錄南京防疫措施的短片立刻火遍了亞洲。
很多觀眾追問過竹內亮住在中國、住在南京的理由。竹內亮說:“我想過很多,熱愛中國,熱愛南京,拍出大家能記住的紀錄片,都是最重要的理由。”
《我住在這里的理由》拍到第100集時,竹內亮終于拍攝了自己和家庭。在片尾,他首度向妻子袒露了心聲:“因為和你交往,我才會想來中國做節目;因為有了你,我才會拍《我住在這里的理由》。這每一集節目,都是我寫給你的情書。”趙萍感動不已,瞬間淚目。
如今,《我住在這里的理由》已經拍到了200集,竹內亮說他會將“這封情書”一直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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