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勤春, 吳 燕
復旦大學附屬中山醫院護理部,上海 200032
外科手術、麻醉的實施對患者來說是一種應激源。疾病的確診、手術的實施、并發癥的發生,會刺激患者引發一系列的生理、心理不良反應[1-2]。接臺手術安排時間不確定、等待時間長,因此,禁食禁飲引起的口渴、饑餓等生理不適較首臺手術更為嚴重[3-4]。手術室醫護人員連續工作易產生疲乏、手術時間緊迫、任務繁重等,易使其忽視患者心理狀態及需求[5]。
麻醉誘導室,又稱準備室,是手術患者進入潔凈手術室之前的等候區域。我國的麻醉誘導室一般毗鄰或兼容于麻醉蘇醒室,對患者而言是一個封閉、陌生的環境,易產生不良心理狀態,患者之間的不良情緒亦可能相互影響[6];誘導室常由麻醉科管理,麻醉護士一般更多聚焦術后患者的情況,對術前等待病患的心理與需求關注較少;受場地限制,麻醉醫師進行侵入性操作時對周圍其他患者亦會產生不良刺激[7-8]。本研究針對誘導等待期間接臺手術患者的焦慮水平與信息需求進行調查,并對其影響因素進行分析,旨在為臨床關注此類患者、實施針對性護理措施、加強人文關懷、優化患者結局提供參考。
1.1 一般資料 采用方便抽樣,選取2018年7至9月在復旦大學附屬中山醫院麻醉誘導室等待手術的接臺患者進行調查。納入標準:擇期手術;年齡≥18周歲;接臺手術患者,且等候時間30 min以上;病情穩定,意識清楚;自愿參與本研究,簽署知情同意書。排除標準:因病情變化臨時轉為急診手術患者;術前或等待期間使用抗焦慮或鎮靜藥物的患者;聽力和閱讀能力障礙者。
1.2 研究工具 (1)一般情況調查表:包括年齡、性別、手術類型、文化程度、居住地、職業狀況、婚姻狀況、經濟狀況、主要照顧者、主要照顧者身體狀況、既往手術體驗、既往麻醉體驗、此次麻醉分級(ASA)和手術分級、手術方式、醫療費用支付情況、等待時間等。(2)阿姆斯特丹術前焦慮與信息需求量表(the Amsterdam preoperative anxiety and information scale, APAIS)由荷蘭人Moerman等[9]于1995年編制,是針對術前焦慮制定的一種評分方法,快速且內容簡單,受試者易于理解。被國外多個國家廣泛使用,已完成漢化[10]。分為3部分,包含6個條目:麻醉相關焦慮評分(條目1、條目2)、手術相關焦慮評分(條目4、條目5)和信息需求評分(條目3、條目6)。信息需求得分2~4分為低信息需求,5~7分為中度信息需求,8~10分為高信息需求。麻醉相關焦慮評分和手術相關焦慮評分之和為總體焦慮。總體焦慮評分≥12分為術前嚴重焦慮。總體焦慮評分和信息需求評分的克隆巴赫系數分別為0.84和0.71[11]。
1.3 資料收集方法 資料收集分2步進行:研究對象一般資料由經統一培訓的調查員于術前1 d在病房收集,向研究對象說明調查目的及方法,并簽署知情同意書;阿姆斯特丹術前焦慮與信息需求量表在研究對象進入手術房間前10~15 min填寫。問卷采用統一指導語,當場發放和收回,如有遺漏,現場補齊。

2.1 一般資料 本研究共發放調查問卷102份,收回97份,有效回收率為95.10%。研究對象年齡26~91(53.6±13.65)歲,其中男性49例(50.5%),女性48例(49.5%),研究對象的基本資料見表1。

表1 誘導等待期間接臺手術患者的基本資料

續表1
注:手術分級是依據其技術難度、復雜性和風險度,將手術分為4級,級別越高,技術難度越大、手術過程越復雜、風險度越大
2.2 誘導等待期間接臺手術患者信息需求和焦慮得分情況 信息需求總得分(4.21±2.116)分,其中輕度得分為(2.82±0.911)分,中度得分為(5.87±0.73)分,重度得分為(9.00±1.00)分;手術相關焦慮得分為(4.19±1.917)分,麻醉相關焦慮為(3.45±1.658)分,總體焦慮得分為(7.64±3.276)分,其中嚴重焦慮得分為(14.36±2.73)分,共11例(11.3%),詳見表2。

表2 誘導等待期間接臺手術患者的信息需求和焦慮得分情況
2.3 誘導等待期間接臺手術患者信息需求單因素分析 誘導等待期間接臺手術患者在性別、手術類型、等待時間、ASA分級、文化程度、婚姻狀況、年齡、子女情況、家庭關系、醫藥費支付情況、家庭收入、居住地、宗教信仰方面差異無統計學意義,在手術級別、既往有無手術及體驗、既往有無麻醉及體驗方面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詳見表3。

表3 誘導等待期間接臺手術患者信息需求得分的單因素分析
2.4 誘導等待期接臺手術患者信息需求多因素分析 以信息需求為因變量,以單因素分析中有統計學意義的因素為自變量,包括手術級別、既往有無手術及體驗、既往有無麻醉及體驗,進行多元線性逐步回歸分析。結果顯示,手術級別進入回歸方程,其解釋其總變異的8.4%,見表4、表5。

表4 各因素及其賦值說明

表5 誘導等待期間接臺手術患者信息需求多因素分析
注:信息需求回歸方程R=0.29,R2=0.084,調整R2=0.075,Durbin-Watson=1.928,F=8.733,P=0.004
2.5 誘導等待期間接臺手術患者總體焦慮的單因素分析 結果顯示,誘導等待期間接臺手術患者在手術類型、等待時間、手術分級、ASA分級、文化程度、婚姻狀況、年齡、子女情況、醫藥費支付情況、家庭收入、居住地、宗教信仰、既往有無麻醉及體驗,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既往有無手術及體驗、家庭關系、性別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詳見表6。

表6 誘導等待期間接臺手術患者總體焦慮的單因素分析
2.6 誘導等待期接臺手術患者總體焦慮多因素分析 以總體焦慮為因變量,以單因素分析中有統計學意義的因素為自變量,包括既往有無麻醉及體驗、家庭關系、性別,進行多元線性逐步回歸分析。結果顯示,既往有無麻醉及體驗、家庭關系進入回歸方程,可解釋總變異的12.1%,詳見表7~8。

表7 各因素及其賦值說明

表8 誘導等待期間接臺手術患者總體焦慮多因素分析
注:總體焦慮回歸方程R=0.348,R2=0.121,調整R2=0.102, Durbin-Watson=1.741,F=6.475,P=0.002
2.7 誘導等待期間接臺手術患者信息需求和焦慮的相關性分析 信息需求與總體焦慮(r=0.535,P<0.001)、麻醉相關焦慮(r=0.519,P<0.001)、手術相關焦慮(r=0.466,P<0.001)均正相關。
本研究結果顯示,誘導等待期間接臺手術患者嚴重焦慮發生率為11.3%,相比術前焦慮為30%~60%的國內外研究結果[12-16],其發生率處于較低水平,但與BAREL等[17]對40例正頜手術患者術前焦慮水平調查的研究結果接近。究其原因,這與誘導等待期間患者的焦慮隸屬于術前焦慮的時間范疇內,發生率也包含在整個術前階段有關;其次,不同研究方法及背景得出的結果亦有差別,如手術前心理干預的落實與程度、手術談話、麻醉及護士術前訪視內容的構成、能力和技巧等差異;再者,若研究使用的焦慮量表及標準不同,結果亦有差別,例如有研究[14]稱使用阿姆斯特丹術前焦慮和信息量表得到的結果偏低;另外,網絡和信息技術的蓬勃興起,使醫療咨詢獲得渠道更加便利,比如網站搜索、公眾號、APP的開發、疾病講座、病區科普海報的宣傳,皆使得手術、麻醉的未知感有所降低[18-22]。但作為患者治療過程中實際存在且不容忽視的一個特殊階段,誘導等待期間患者的心理狀態和需求值得醫護人員關注并采取有效的干預措施,強化人文關懷,從而提升患者的就醫體驗,提高醫療機構服務品質。
本研究結果顯示,誘導等待期間接臺手術患者信息需求和總體焦慮正相關,說明信息需求高的患者其焦慮水平也高。究其原因可能是患者對誘導等待室及等待過程存在未知,不了解誘導等待室的作用,對該階段信息獲取缺失或不足,得不到恰當的指導。對麻醉、手術的風險和獲益關系無法進行預估和判斷,繼而產生相應的情緒反應。因此,雖然時間相對短暫,但其特殊的環境及情景對患者仍會造成很大影響。因此,對患者的關注和照護不應忽視和斷層,手術團隊應加強術前心理評估,給予患者適宜、足夠的信息支持[15],以及足夠的心理疏導和護理。
術前焦慮的多因素分析發現,患者既往的痛苦麻醉體驗是焦慮情緒的重要影響因素。Darshana等[22]研究也證實,既往不同麻醉類型(全身麻醉、區域麻醉)的經歷是再次手術時焦慮的高危因素。當患者需再次經歷侵入性操作、圍術期疼痛控制、麻醉相關并發癥等事件時,以往不愉快回憶會加重其不確定感和恐懼感。而對于初次經歷手術、麻醉體驗尚可的患者,總體焦慮水平較低。除了患者有良好的準備和應對之外,也可能是患者并不能區分麻醉和手術,未把麻醉作為獨立事件考慮,僅將其當做手術的“附屬品”。同時,家庭關系欠佳的患者總體焦慮水平較家庭成員相處融洽的程度高。研究[24]表明,家庭社會支持是一個與健康密切相關的變量。面對因手術可能導致的軀體形象受損、功能障礙和改變甚至死亡,以及伴隨出現的經濟利益受損、社會角色紊亂等,社會支持差、人際關系緊張的病患擔心、顧慮的事情更多。這也提示醫務人員在特定階段應個性化對待每一位患者,善于傾聽與溝通,主動解釋、積極回應每一位患者需求,盡量緩解患者的心理不適,幫助其以積極正向的狀態迎接手術。
手術級別提示手術風險和難度的相應層次,本研究結果表明處于低級別水平的手術患者對信息需求比較高。可能原因是,在目前臨床手術周轉快的節奏狀態下,手術的術前準備時間極度縮減,尤其是入院當日即安排手術的日間小手術。患者在手術前的準備、檢查時間被壓縮,宣教僅由病區護士提供完成,患者處于“正常工作生活-住院手術-正常工作生活”的快速更替節奏中,需要掌握大量信息去評估、過渡,以便及時調整。手術難度大、危險程度高的患者一般住院準備時間長,已經歷多方咨詢、問診與宣教準備,掌握知識較多,但需應對的疾病更兇險,更會采取回避、屈服的被動心理防御機制方式[25-26]。不管手術級別大小,醫務人員都應將患者的需求放在同等重要的位置。
本研究局限性在于僅為調查研究,未實施臨床干預,且研究場所為成人醫院,缺乏幼兒及青少年作為研究對象。今后可針對該類不同年齡段患者,進一步開展在短時間內提供有效心理干預及建立結構化信息服務的相關研究。
綜上所述,誘導等待期間接臺手術患者焦慮狀態仍然占一定比例。焦慮的程度與信息需求也存在關聯,醫護人員對誘導等待室等待手術的患者應主動、耐心地提供相關麻醉、手術信息,且手術級別較低、周轉快的患者優先。醫學人文關懷與醫療護理水平對患者的就醫體驗來說同樣重要,臨床醫護人員應重視患者在醫療重大事件中的體驗與需求,積極提供所需信息,鼓勵患者參與診療過程,正向引導情緒狀態,在臨床實踐中實施個性化的、兼顧身心的整體、無縫隙圍手術期護理,提升醫療護理品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