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德爾松的“音樂絮語”

翟媛

含著金鑰匙出生的“十九世紀莫扎特”

放眼整個西方古典音樂史，經濟富足的音樂家并不多，耳聾的貝多芬、貧困交加的舒伯特、精神疾病纏身的舒曼，似乎藝術家總是和命運多舛相聯系。而像門德爾松這樣，整個家庭聚集了所有的社會資源，成就其天賦的例子，在西方音樂史上可以說是獨一無二的。

門德爾松的祖父摩西是著名的哲學家，父親是銀行家，并且精通藝術和教育，母親則愛好音樂，姐姐芬妮也是鋼琴家。這種得天獨厚的家庭條件，最大程度上成就了門德爾松的音樂道路。父親為孩子聘請了私人教師，教授德語、文學、拉丁語、希臘語、法語、英語、數學、素描、舞蹈、體操、游泳、馬術、歌唱、鋼琴、樂理等課程，門德爾松還額外學習了小提琴和中提琴。這些繁多又豐富的課程使門德爾松的童年獲得了豐盈的文化滋養，使他很小就顯示出了音樂天賦。

門德爾松九歲開始公開演奏，被譽為神童，十二歲時已經能夠創作不少作品。他的父親在他們的花園別墅中聘請了一支小型管弦樂隊，專門用來演奏門德爾松的音樂習作。他們的家庭音樂會中聚集著幾百位觀眾，其中包括這個城市中最顯赫的文化精英、政治權貴們，如地理學家洪堡、哲學家黑格爾、詩人海涅等都是門德爾松家的座上賓。門德爾松“音樂天才少年”的美譽在整座城市傳遍了，所有的社會名人都在夸贊這位年僅十六歲、彬彬有禮、擅長多門語言、文化底蘊深厚的“十九世紀的莫扎特”。后來，十七歲的門德爾松以《仲夏夜之夢》序曲一舉成名，成為當時歐洲最有成就的音樂家之一。

感謝他，讓巴赫重新與我們相見

二十歲的門德爾松運用自己強大的人脈關系和雄厚的實力，做了一件壯舉——復興巴赫。有小道傳聞說，門德爾松去豬肉鋪買豬肉，無意中發現了包豬肉的紙是一張樂譜。他讀了譜子后大驚：“這么偉大的作品怎么能用來包豬肉？！”于是，他立刻找來了所有包豬肉的紙，拼湊出了巴赫的《馬太受難曲》樂譜，這是已經被樂譜店冷落了將近百年的偉大作品。

作曲家巴赫自從離世之后，連同他的作品一起被世人所遺忘。門德爾松帶著強烈的社會責任感，掀起了“復興巴赫”的狂潮。他和同伴們不顧老師的反對，在當時新落成的柏林歌唱學院親自指揮上演了全本《馬太受難曲》，大獲成功。巴赫的音樂由此逐漸被世人挖掘，重現光芒，門德爾松也因此獲得更多的贊譽。

作為一位致力于音樂推廣的社會活動家，門德爾松以充沛的愛和強烈的社會責任感擔任了德國小城萊比錫的格萬特豪斯音樂廳樂長一職，他為音樂廳設計的超高品位的系列活動為整個小鎮帶來了活力。后來，他又在舒曼的支持下擔任了新成立的萊比錫音樂學院的院長，并親自擔任作曲教學。因為門德爾松的緣故，萊比錫至今被稱為“音樂之城”。

用音樂作橋梁，成為與歌德的忘年交

當十二歲的門德爾松走入七十二歲的歌德府邸時，我們很難想象一個乳臭未干的少年能夠給一位功成名就的老者注入怎樣的活力。少年時期的門德爾松便已讀過很多歌德的詩集，他帶著對歌德的崇拜和一雙少年求知的眼睛，與歌德進行音樂上的交流。每次門德爾松都會彈奏一些音樂，有的是自己的創作，有的是巴赫、貝多芬、莫扎特的作品，然后說一些自己的感想。歌德對這位少年極度熱情，并不斷鼓勵他：“我們面前這位有才能的少年，在名師的教導之下，必能發揮潛能。”“他的即興演奏能力可謂神乎其神。”“他可以和小莫扎特媲美。”門德爾松自己也說：“我在歌德家里一次可以彈上六個小時的琴。”

兩個相差六十歲的人在文學、繪畫、戲劇、哲學等問題上聊得相當火熱。歌德會興致勃勃地給門德爾松講旅行見聞，還把一頁《浮士德》的手稿送給了門德爾松，并題詞道：“贈給我親愛的朋友門德爾松，一位溫柔而又有力度的鋼琴大師。”

扎根于古典主義的藝術審美

門德爾松與舒曼、勃拉姆斯等人有著相同的音樂審美，他特別推崇巴赫、莫扎特、貝多芬等人的音樂風格，對古典主義文學與繪畫、文藝復興精神有著深刻的理解。門德爾松的完美家教也造就了他對真善美的追求。有人評論門德爾松的指揮風格是：“以細膩的方式，以柔和的力量控制整場演出。”他的為人和他的音樂一樣，從來不會暴躁，總是用一種溫和寧靜的方式來表達對世界的關愛和熱情。

門德爾松創造了一種新的音樂形式——無詞歌。無詞歌是一種鋼琴小曲集，極富歌唱性，通常有一個像“歌曲”一樣的旋律，配上豐富的伴奏，但因為并不是真的演唱，沒有歌詞，所以取名為“無詞歌”。無詞歌體現了門德爾松的一種藝術追求：詩意和情感的深度。《春之歌》就是《無詞歌》曲集中的一首。“無詞歌”。這一形式在門德爾松手中誕生并發揚光大，后再沒有人能在這一形式上超越門德爾松本人。 雖然只有三十七年的短暫人生，門德爾松卻用盡全力把所有的音樂熱情獻給社會。他是杰出的指揮家、教育家，他復興了巴赫，創立了音樂學院，他喚醒了一座城市的音樂靈性。他創作了眾多的交響曲、宗教作品、音樂小品、戲劇配樂。在門德爾松的人生中，沒有磨難，沒有痛苦，他用他的作品和行動力詮釋了“完美”這個定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