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宇
(吉林大學 東北亞研究院 吉林長春 130012 )
改革開放以來,持續而高速的城鎮化,是我國經濟保持高速發展的重要因素。與全國同步,東北地區的城鎮化進程也一直處于不斷加快的進程中。東北地區作為我國傳統的重工業基地及能源資源的重要產地,其城鎮化有著基礎好、起點高、發展快的特點。但是隨著改革開放的不斷加深,產業形態和資源枯竭已經成為東北地區城鎮化的重要阻力,原有的高投入、高污染的低效率城鎮化發展模式已經逐漸不能夠適應新時期的城鎮化需求。針對城鎮化過程中存在的各類低效率及不可持續的問題,黨和政府提出了新型城鎮化這一歷史性的科學命題,城鎮化在新的歷史階段面臨著轉型和變革的重大任務。同時隨著這一命題的提出,由于城鎮化衡量標準的變化,城鎮化效率將成為一段時間內城鎮化研究的熱點。
城鎮化效率的研究最早起源于Charnes對中國重要城市在20世紀80年代的城市經濟效率的相關測算,其評價結果證明DEA模型在城市效率評價中應用的可行性。[1]Henderson通過對中國城鎮運行效率等方面進行分析,表明區域間的交流合作會帶來運行效率和經濟效益的提高。[2]國內對城鎮化效率的研究主要包括趙黎明等利用DEA-BCC模型測度了我國2003~2012年城鎮化效率,得出了全國整體規模效率下降、區域間規模效率差異不大的結論。[3]由于DEA效率模型自身特點,導致其在時序性數據分析中存在弱勢,部分學者引入了Fare-Primont指數用以趨勢分析區域城鎮化的綜合效率。[4]同時,有學者采用除DEA外的其他效率計算模型,包括隨機前沿分析法(SFA)、耦合協調度等,對我國城鎮化相關要素進行效率測度,并通過多種方法驗證全要素分析方法相較于單要素分析方法獲得的結果更為可靠。[5]除了研究全域城鎮化效率外,國內部分學者也開始探究在城鎮化內部包括生態、經濟、社會等各類型系統的效率問題。孫露等利用能值的概念,對城市復合生態系統的社會、環境、經濟投入與產出的效率關系進行了研究。[6]但是多數對于城市內部效率的討論,由于受到統計數據的限制以及對復雜系統簡化的影響,導致其選取指標含義以及模型構建等方面存在先天的缺陷。有學者對城鎮化質量評價采用耦合協調度的方式,探究了珠三角城市群的城鎮化質量問題。[7]有學者基于城鎮化兩大因素,即人口城鎮化和土地城鎮化協調發展的視角對全域范圍內城鎮化效率進行測度[8],證明了金融發展程度、第二產業比重、第三產業比重與城鎮化綜合效率具有高度的正相關關系,從側面印證了我國新型城鎮化道路的必要性。現實中,城鎮化的發展受到各類因素的極大限制,例如環境、耕地、政策等因素。[9]目前,現有文獻對城鎮化效率的研究較多,對城鎮化效率與城鎮化關系的研究較少,且已有的研究區域主要集中在我國東部發達地區與西部落后地區[10],對東北地區的研究較少。
本文以東北地區為研究案例,構建結合非合意產出的新型城鎮化效率評價指標體系,運用考慮非期望產出的Super-SBM模型定量測度2003~2015年東北三省新型城鎮化效率水平值,運用協調度模型揭示了城市發展水平與城鎮化效率的相關關系,以期為東北三省新型鎮化效率提升提供理論參考及實踐借鑒。
數據包絡分析工具主要用于相對效率的評價,其原理為數學中的線性規劃以及數據統計方法,通過相關方法確定效率參考單元[11],通過決策單元與參考單元的評價指標偏離程度和大小的比較,最終評定各單元的有效性和效率。非參數Malmquist指數方法則是數據包絡法的進一步拓展,用來測度決策單元的投入和產出水平的效率。
借鑒傳統的耦合度的模型,對東北地區某一城市的新型城鎮化效率以及其城市化發展水平進行耦合協調度分析,一同求得在某一時間節點的二者耦合關系。
式中U為新型城鎮化效率與城市化發展水平的耦合系數,U的取值范圍為0~1,值越大,表明新型城鎮化效率與城市化發展水平越協調,反之越差;f(x)為新型城鎮化效率;g(x)為城市化發展水平;k為調節系數,經驗證,本文k值取2。
本文數據源于《中國城市統計年鑒》及各省市的統計年鑒。在SBM模型運算中,對數據的量綱無統一要求,因此對數據不進行處理。城市化發展水平指標在計算時,需對各指標進行標準化處理,本文采用Z-score的標準化處理方法,其表達式為:

參考當前關于城鎮化效率評價指標相關研究成果,綜合來看,已有的城鎮化效率研究的指標體系模型主要是考察在城鎮化過程中的相對投入和產出的相關關系。鑒于本文對于新型城鎮化背景的相關探索,在指標體系中應當考慮到新型城鎮化的相關的評價指標。鑒于此,從“投入—產出”視角上構建考慮環境效應的東北三省城鎮化效率評價體系(見表1):第一,投入層面。城鎮化過程中的一般投入主要包括人力、資本、土地資源等,在新型城鎮化效率指標體系中添加科技投入。(1)人力投入方面。城鎮化過程是農村勞動力逐漸脫離農業生產,從事非農業生產勞動的過程,故采用城鎮常住人數(X1)作為反映人力投入的指標。(2)資本投入方面。資本投入是一個長期進行并產生效用的過程,某一年限影響城鎮化的資本不僅取決于當年投入,還與以往多年的投入有關,因此采用各城市每年資本存量(X2)作為反映資本投入的指標。(3)土地投入方面。土地資源是城鎮化的空間載體和重要的投入要素,采用各城市建成區面積(X3)作為反映土地投入的指標。(4)科技投入方面。高校是科技投入的一支重要力量,采用高校在校學生人數(X4)作為反映科技投入的指標。第二,產出層面。在城鎮化效率評價中需要考慮環境效應,因此在城鎮化運行中所產生的對環境“有害”的污染將作為非期望產出,納入城鎮化效率評價體系之中。(1)城鎮化率。采用非農經濟生產總值(X5)指標來反映經濟城鎮化率;采用人均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X6)指標來反映社會城鎮化率。(2)城鎮環境建設。采用建成區綠化率(X7)指標來反映城鎮的環境建設。(3)有害產出方面。采用城市工業廢水排放量(X8)、城市二氧化硫排放量(X9)、城市工業煙塵排放量(X10)來反映城鎮化過程中非期望產出情況。

表1 新型城鎮化背景下東北三省城鎮化效率評價指標體系
為了描述東北地區城市群的發展水平,本文從城鎮人口、城鎮經濟、城鎮規模三個角度出發,選取城鎮常住人口、人均GDP、固定資產投資、建成區面積、人均社會零售總額、第二產業占比、第三產業占比七個指標構建東北三省城鎮化水平的指標體系。基于上述七個指標體系,利用熵值法獲得各指標權重(見表2),進而計算獲得各年東北三省地區城鎮化效率。

表2 城鎮化指標權重
采用SBM模型,借助MYDEA1.0插件,計算2003~2015年東北三省城鎮化效率值ρ(見表3)。2003~2015年東北三省新型城鎮化效率值整體偏低,但基本呈現波動上升的趨勢,說明在城鎮化進程中總體上投入產出調整得當,產出的規模報酬在不斷提高。究其成因,主要是自2003年開始國家提出振興東北老工業基地的戰略,對東北地區整體投入產出具有較大的利好影響,促進了地區的新型城鎮化效率的提升。同時各類型城市的城鎮化效率也出現了明顯的差異,以鞍山、本溪、大慶為代表的資源型城市在2003~2015年新型城鎮化效率呈現U型變化的趨勢,資源型城市在轉型的初級階段投入增加而產出減少是造成這一走勢的主要原因。以大連為首的部分新興城市則呈現新型城鎮化效率倒“U”型增長的變化,即在本世紀初由于其高效的城鎮化發展模式以及較低的起點使得這些城市城鎮化效率極高,但隨著城鎮化不斷發展,其城鎮化效率出現了結構性的降低。
為了分析東北地區新型城鎮化效率的變化趨勢,基于東北三省各城市2003~2015年面板數據,使用DEA-Malmquist指數模型,計算其效率變動值(見表4)。2003~2015年,東北三省整體上城鎮化效率大于1,城鎮化效率上升約2%,純技術效率上升4%,規模效率上升8%左右。表明由于城市群的發展,使得東北三省的規模效率的增長成為其城鎮化效率增長的主要因素,這表明在階段性發展中,東北地區的規模效率的提高是短期內提高城鎮化效率的最有效手段。從各個城市看,大連市的綜合技術效率提升最快,主要得益于其規模效率的大幅提升;長春、吉林、盤錦三市的綜合技術效率增長小于1,表明相關的科學技術投入在城鎮化過程中表現為無效利用,新型城鎮化資源投入呈現低效率的狀態。

表3 東北三省2003~2015年新型城鎮化效率

表4 東北三省2003~2015年Malmquist指數均值及其分解
由城市發展水平綜合指數可知,2003~2015年東北三省的城鎮化水平快速提高, 12年間城鎮化水平整體提高了10%左右。但在地級市中,綏化、黑河、伊春呈現出城市發展水平降低的趨勢,原因是這些城市的城鎮化發展水平嚴重滯后于地區的城鎮化發展,且由于其經濟發展具有一定的特殊性,本文所構建的評價指標難以完整準確地測度該類地區的城鎮化發展水平。總而言之,整個東北地區的城鎮化水平提升明顯。
利用耦合度模型,測算2003~2015年新型城鎮化效率與城市發展水平的耦合度(見表5)。依據 ArcGIS 的自然斷點法,將相應四個研究年份的耦合度分為低度耦合、中度耦合、較高度耦合和高度耦合四種類型。
2003~2015年,東北三省新型城鎮化效率與城市發展水平的耦合度呈現下降的趨勢,12年間,整個地區新型城鎮化效率與城市發展水平的耦合度下降超過20%,表明東北地區城鎮化效率和城鎮化水平整體上趨向于失調的發展態勢。36個地級市中,耦合度最高的是沈陽、長春和哈爾濱,三個省會城市的耦合度均接近于1,表明其城鎮化效率和城市發展水平整體處在一個高度耦合的狀態,且三個省會城市在整個研究期內協調度相對穩定。協調度最低的城市為松原,且協調度降低速度較快。整個東北地區主要的高耦合度地區是以遼中南、哈大齊等一系列成型的城市群為主,且形成了中心較高周邊較低的特點。

表5 東北三省2003~2015年新型城鎮化效率與城市發展水平的耦合度
本文通過對東北地區2003~2015年新型城鎮化效率、城鎮化發展水平及兩者耦合度的時空耦合關系進行分析,主要結論如下:(1)東北三省整體上新型城鎮化效率小于1,處在相對低效的狀態;受規模效率影響,新型城鎮化效率在不斷提升。地區內城鎮化效率差異較為明顯,呈現了較大地理分異性。三個省會城市在新型城鎮化效率上處于領先水平。(2)東北三省城鎮化發展水平在研究期內呈現顯著提升的態勢,整體城鎮化發展水平增幅超過10%。但部分地區在指標體系評價中出現了城鎮化發展水平降低的情況。(3)東北三省新型城鎮化效率和城鎮化發展水平呈失調走勢,一方面是新型城鎮化效率持續走低,另一方面是城鎮化發展水平不斷提升。具體表現為低耦合度與中耦合度類型城市不斷增多,部分城市耦合度顯著降低。
當然,我們在使用傳統的DEA模型進行新型城鎮化效率的分析過程中,對于效率大于1的相關DMU通常用1來表示,這就導致了無法對效率大于1的城市進行相關的分析和評價,但是考慮到東北地區新型城鎮化效率普遍偏低的情況,采用傳統DEA模型對地區城鎮化效率的解釋能力更強。對東北地區新型城鎮化效率和城鎮化發展水平的耦合是建立在兩個相應的評價指標體系和方法之上的,但是由于研究區域廣闊、城市類型繁雜,為保證評價指標體系的相對穩定和對多數城市的解釋力,導致難以對部分城市的新型城鎮化效率和城鎮化發展水平予以準確的測度和反映,例如產業結構較為單一的黑河市等。
改革開放40年來,由于受到產業形態、經濟環境等因素的影響,東北地區的城鎮化發展水平逐漸從全國領先的狀態演進為大幅落后于整個東南沿海地區的態勢,并且在新型城鎮化的效率方面不能形成一種有效的“投入—產出”的城鎮化發展的模式。在城鎮化發展過程中,普遍認為城鎮化發展的階段與其土地城鎮化效率存在顯著的相關性關系,且在較低水平部分和城市核心部分以顯著的正相關關系為主。但是,只有整體城鎮化進程處在較為健康有序的方向上,才能夠呈現上述的相關性關系。城鎮化的快速發展,其主要動力是工業化以及經濟的快速發展的需求,因此,一個地區的城鎮化發展的規模與速度,要同地區的工業化水平以及當地的經濟發展階段相適應,進而使得城鎮化的發展具有較高的效率。因此,首先,在城鎮化發展過程中,我們應當從城市擴張的需求出發,吸取國內外在城鎮化道路中的各種經驗教訓,積極維護城鎮化過程中的農民權益,節約集約利用土地資源。其次,一個地區的城鎮化進程要與其工業化發展進程和相應的經濟階段相匹配。如果城鎮化進程過于超前,受到工業化發展進程和經濟發展階段的限制,難以使被征用的大量農業用地及時轉換為相應的產業或經濟實體的載體,造成建設用地閑置浪費的問題;而且由于超前的城鎮化進程與經濟發展階段不協調,通常會導致大量的違法建設和非法占用等問題。所有這些問題,都會導致土地城鎮化效率降低。此外,在現行的土地收儲制度中,農業用地向其他建設用地轉化的過程需要嚴格遵守相關的規定和程序,若城鎮化發展的速度超出制度程序的傳遞速度,必然會導致部分農業用地的非法占用和違法建設的問題。
“振興東北老工業基地”以及“新型城鎮化”等政策的落地實施,是東北地區未來經濟發展和城鎮化發展的重要政策動力。根據本文的相關分析,提出以下幾點政策建議:
第一,加強區域內及相鄰地區間的城市群建設,加大城市間的經濟一體化和聯通水平,以提高地區的規模效率,從而提高東北地區的城鎮化效率,進而提高整個東北地區新型城鎮化的“質”和“量”。
第二,協調區域內地方政府關系,準確評估各城市發展水平和發展潛力,對于城市發展水平和新型城鎮化發展效率不協調的地區,應當適當放緩城市發展速率,追求高效、精明的城市增長模式。
第三,加大科學技術投入,提高資源使用效率和勞動生產率。各地政府應加快產業結構調整,大力支持戰略性新興產業發展,鼓勵新的發展模式、新的產業格局的出現。對于傳統的、落后的產業,可以通過技術升級或適當的淘汰機制來優化地區整體產業結構。
第四,加大對基礎教育的投資,提高區域內國民的整體教育水平。要不斷提高東北地區城鎮化的效率和水平,就必須提高各類教育投入在GDP中的占比,并推進教育體制改革,以適應新時代城鎮化的人才需求;積極做好就業工作,制定具有競爭力的人才戰略,面向全球引進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