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芳菊
(吉林財經大學 法學院,吉林 長春 130117)
保險作為一種轉移風險的重要手段,通過集合多數單位或個人的風險,合理計收分攤金,由此對特定災害事故造成的損失提供資金保障。自20世紀60年代以來,美國、日本、德國等發達國家相繼建立了完善的“綠色保險”制度體系,期望能夠充分利用保險的優勢化解風險,并將之塑造為利用社會化途徑解決環境損害賠償問題的主要方式之一。事實上,環境風險的長期性、巨災性等特征對保險的范圍、險種設計等方面造成了挑戰,并且其推行模式、配套機制等方面的構建都與一國的環境形勢休戚相關,需做具體的分析與調試。
在概念上,與綠色保險相關的還有環境污染強制責任險、環境侵權責任保險、環境責任保險等等。概念的厘定不僅是對其中潛在的核心觀念進行識別,而且特定概念所帶有的理念性意涵直接反映了未來發展的基本方向。
熊英等認為,所謂環境污染責任保險,就是以排污單位發生的事故對第三者造成的損害依法應當承擔的賠償責任為標的的保險。[1]竺效認為,環境污染責任保險是環境污染侵權損害賠償責任保險的簡稱,指以被保險人因污染環境而應向受害人承擔的環境侵權損害賠償責任為標的之責任保險。[2]王朝梁等將環境責任保險作為被保險人在生產經營活動過程中,由于非故意的原因,污染造成他人傷亡、財產損失或環境破壞時,由保險人根據保險合同的約定就被保險人由于此類損害所承擔的賠償進行損失填補的一種責任保險。[3]這一定義更加強調和突出了對法律中責任內容、責任主體等方面在環境保護領域的適用,尤其是對主觀意愿的強調以及對效果方面的定位都將保險限定在了非常小的范圍內。以法學視角審視,直接從定義上看,環境污染責任保險涉及到侵權事實、保險關系、保險性質等要素,是以損害事實發生為基礎的一種保險,以其界定綠色保險可以較好地反映出我國重視該類保險的原因及其所覆蓋的范圍。
然而,我們注意到,將綠色保險僅僅限定為環境污染責任保險,一方面,內涵未免失之狹隘。應當認識到,保險行業在本質上屬于金融業,具有承保和投資兩大業務。在這種業務邏輯下,險種的具體內容在受到政府規制的前提下,會盡力地趨向于市場需要;而人為僵化地加以限制,便可能將其限定在侵權責任保險的框架內,可能制約屬類為保險的綠色保險業務的發展。2012年聯合國發布的“保險業促進可持續發展原則”(PSI)并未僅僅局限于環境污染責任歸屬和風險分攤,而是同時兼顧到整個環境保護體系涉及到的“環境、社會、治理”三者的關系,注重充分發揮保險本身的風險防范、風險管理的功能,全面助力綠色經濟的發展。另一方面,作為風險本身,其并非必然發生,而只是表達一種可能性,但從環境保護的角度而言,該類風險一旦發生便會產生既廣泛又深遠的影響,而環境污染責任保險本身并不是完全針對環境風險發生之后來彌補國家和社會的損失,更重要的是激發起企業、公民等社會主體對環境保護的認識,是充分回應環境預防原則的方式之一。
當前對于綠色保險的認識和理解,除了受制于學科的視角而造成關注點上的差異之外,更多的分歧在于對綠色保險性質、功能、特征等方面的把握上,這也是進行概念整合并加以拓展而必須解決的核心問題。而對于概念本身而言,王國軍將之劃分為三個層次,以解決目前研究中所存在的狹隘或是含混等問題。第一個層次為綠色保險的基礎含義,是指與環境保護直接相關的保險產品與保險業務,典型的代表就是環境責任保險;第二個層次為綠色保險在風險管理上的內容,具體指其與保護環境、節約資源等方面的關聯;第三個層次是就保險業發展本身以及國家的綠色發展觀念相結合而言,綠色保險既是保險業在新時代的發展方向,也是為了響應國家生態文明建設,在堅持走生態優先新路中的一個重要支撐與基本載體。[4]
筆者認為,在三層次說的框架內,綠色保險是一種綜合性的稱謂,其不僅有具體指涉,也有明確的理念導向;綠色保險可以同環境責任保險等概念替換使用,后者是前者狹義層面上的含義,而前者所帶有的價值追求的意涵則是后者所不具備的,但可以將既有的實踐成果合理導入并融入當前環境保護的政策意向。基于此,本文中主要使用綠色保險概念,并探索將其所蘊含的理念性追求作為完善和發展環境責任保險的主要方向。
目前,法學界對于綠色保險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對環境責任性質及其造成的侵權法理論變革、環境責任的履行與模式設置等方面,而較少結合保險本身的特質進行討論。要避免綠色保險研究的狹隘性并與當前綠色發展金融體系更好地結合起來,必須與其需要落實的主要載體的性質結合起來,探討二者的相容性,通過對分歧點或爭議點的深入探討,澄清偏誤、厘清本源,進而達成共識,以理論上的先導性實現推進綠色保險實踐發展的功效。
就“保險”本身而言,第一,保險的首要屬性之一便是契約性。在最基本的設定中,保險是在雙方約定的基礎上形成的,其并非是基于法定行為,而是在當事人雙方契約自由、契約自治的基礎上達成的。第二,保險具有保障性。所謂“保險姓保”,其中的“保”便是與其他金融工具區分開來的核心屬性。保險關系中的各個主體之間不是如銀行或是證券一般的自助關系或是他助關系,而是基于信用交換,在保險公司與服務對象之間形成了一種互助關系,是在相關內容觸發后幫助服務對象解決為難,為客戶“造血”,能夠同時在客戶的存在或滅失時存在。[5]第三,保險具有資金融通的屬性。在保險的過程中,投保人只需要將保險對象與某種具體的風險轉化為確定數額的保險費用支出,而保險人通過承保,將各分散的保險費用匯聚成為規模巨大的保險基金。第四,保險具有服務性。風險社會所帶來的不僅僅是風險本身在種類、性質上的更改,其同時還讓遭受風險的人們形成了一種基本的防范意識,而在意識無法轉化為有效的行為之時,人們普遍期望能夠通過保險這一化解風險的方式更進一步地演化出對于風險防范和控制的功能。第五,保險具有利潤射幸性。并不是所有險種都能實現融通大量資金,尤其是保險事故發生具有不確定性,有時會直接導致以穩妥保險準備金處理策略的保險公司陷入財務窘境。所以保險行業需以精算為基礎,在會計確認和計量方面采用特殊的方法和假設,計算出合理的保險費范圍,以保證自身的經營風險最低。第六,保險具有產品的無形性。在多數情況下,保險商品的許多要素是抽象的,是基于對未來情況的描述,而這也造成了被保險人或是投資者很難直觀地判斷出保險產品之于自身利益保護而言的有效性。所以在諸如財務報表等方面,保險公司要承擔更多的披露責任。第七,保險具有大數平衡性。對于保險公司而言,其對保險類別的創造依賴于大數定理這一基本法則,在這一法則下,保險公司承保的風險單位越多,其經營風險就越小,相對的內部平衡可能性就越大,保險的總賠付額相對于保費總收入而言就越小。所以,針對此種情況,有部分險種會選擇采用不同的評估方法和保險方式來進行。
從保險的特征來看,保險產品的產出是以對保險標的進行一定的篩選為基礎的,即只有符合相應特征的保險標的才會被列入需要保險和可以保險的范圍,亦即對保險標的具有長期性、偶然性、可定價性等方面的要求。
雖然我國環境事故呈現出逐年下降的趨勢,但是突發性、重大性環境事故發生的概率依然很高,并且在既有環境問題尚未得到有效解決的背景下,依舊處于以第二產業為依托的發展階段,整體的環保形勢并不樂觀。對此,針對環境風險的控制主要有命令(最高排污額)、財產權設定、市場杠桿、總量控制、評級、采購、保險七種方式。而其中的綠色保險在結合環境風險特征的基礎上,能夠合理化解非對等性矛盾,通過保險來彌補賠償差額,進而分攤施加在政府及企業單位的相關風險。
應當指出的是,綠色保險具有三個層次上的設計,第一層次是個人本身與環境損害相關的人身、財產保險,在其經歷環境事故后能夠獲取賠償;第二層次是因環境事故而造成的第三人損害,也就是狹義的綠色保險發生的層次,此時保險代投保人對部分損失進行賠償;第三層次則是純粹針對環境污染的保險,這是一種間接性的風險轉嫁,將企業自身可能面臨的環境風險交由專門的機構進行化解。
在保險關系成立之初,保險公司會對被保險人進行嚴密的調查和精密的計算,進而確定差異化的保費機制,明確限責條款,來防止被保險人將成本外化于保險人,促使其積極采取相應的措施來降低風險,進而減少保費或是提高保險額度。同時,在保險關系存續期間,保險公司為了降低自身風險,通常會在分析研究已發事故的基礎上,總結相應規律,進而尋找被保險人在制度落實、設備運轉、人員操作等方面的安全隱患,通過對企業的定期巡查及反饋相應的改進措施來提高企業在環境保護方面的能力,亦或是通過費率浮動等方式激勵被保險人做好規避環境風險的相關工作。[6]
綜合考量,綠色保險所具有的及時補償、降低管理成本、風險控制等功能較好地迎合了我國當前環境保護的客觀形勢和主觀需求,故也成為了當前促進綠色發展的主流方向。
當前,在國內各相關主體均認可綠色保險是可持續發展的必然依托之背景下,我國的綠色保險實踐卻依然面臨“叫好不叫座”的困局。綠色保險可行性問題的解決是助力理論有效轉化為實踐,跨越“卡夫丁峽谷”的關鍵。
站在保險的層面上看,首先,保險的契約自由直接與環境責任保險所帶有的強制性、社會性的屬性相沖突。而一旦原本的商業保險轉化為了社會保險或是責任保險,事實上就會造成一種潛在的信用轉移。雖然權力的行使必須有明確的授權,但是依托于此而發生的行為在責任保險的實施強度得到強化的同時,也將整個制度安排的績效與政府的公信力包括對法律的信任度都捆綁了起來。其次,保險的保障性在一定程度上難以應對環境污染所引發的責任后果。據測算,當前環境事故的影響呈現出不斷增大的趨勢,并且環境事故往往侵權成本低但影響巨大。因此,現實中保險公司在環境責任險業務領域的積極性普遍較低,甚至竭力在保險合同中規避自身虧損的風險。再次,當前由于環境風險防范的專業能力不足直接導致綠色保險的服務性屬性難以發揮,而在此背景下,保險公司的策略便是僅僅提供少數的險種,這就無法有效地覆蓋到更廣的領域。
當前,綠色保險實踐中存在主體資格困局。在庇古的設定中,當某項交易行為過程中的部分成本會由交易主體之外的主體承擔時,需要將外部不經濟內部化。尤其在存在行動困境的環境污染領域,通過根據污染所造成的危害向污染方征集一定的稅款就能夠彌補私人成本與社會成本之間的差異,進而使得私人最優同社會最優相一致。此時,稅款的作用也就被轉化為了私人間接承擔責任的一種形式,它通過一種簡單的行為而將管控環境風險的復雜行為轉嫁到了收取稅款的政府之上,交由其他主體來幫助完成任務。但是,政府在進行規制時本身就存在效率低下、供給不足、權力尋租等問題,加上稅款的設定在無法被分類精準落實的情境下,實際上反而會對企業進行逆向篩選,進而出現“劣幣驅逐良幣”的現象。[7]
在綠色保險領域,既然要讓社會達到一種相互合作、共生共榮的共同體狀態,那么在一定條件下沒有利用環境資源進行生產經營的主體就處于相對弱勢的地位,而這樣一種補償是通過稅的形式來完成。但在損害發生之后,也就意味著優勢主體超過了整個社會的接受度,對這部分相對弱小地位的主體進行補償就是正當的,它一方面修復了整個社會所依賴的以環境資源為基礎的整體利益的平衡;另一方面由于自然環境等天賦資源是社會性的,那么環境事故的責任主體在損害了共同利益之后所引發的責任就不再是個人責任,而是一種社會責任。
在環境領域,許多受害人或弱者缺少相應的選擇能力,這樣一種被動承受甚至會是長期的、難以察覺的,尤其是在一些環境污染事故中,損害本身只能視為一種社會成本,否則它根本就沒有可供轉化的違法成本去對接,進而要求明確的個人賠償來彌補受害人的創傷。正如有學者指出:“環境污染反映出的實際上是在存在著不公正的社會經濟制度、不公正的生產方式以及以此為基礎的不公正的國際政治經濟秩序的條件下,由于全球資源在不同國家、地區、人群之間的不公正的占有,從而所形成的人與人之間的沖突與危機”,并直接擴散到了對未來生活的損害上去。[8]如此一來,在環境責任社會化原則之下,保險的介入已經具有了正當性。
在傳統侵權體系下,環境保護方面的舉證責任、賠償功能等條款遠不能夠勝任,許多環境受害人沒有能力對損害造成的因果關系進行證明。而圍繞環境事故的累積性、潛伏性、長期性、復雜性和技術性等特征來說,傳統侵權的被動性與滯后性不僅無法因應,而且規則中的不可抗力、第三人過錯等條款甚至會阻礙賠償的發生。于是,學者們認為,針對傳統侵權行為法的理論需要在歸責原則、目標等方面做出一定的調整以達到保護的作用。首先,在認定方面,不僅應當以做出了法律所禁止的行為并造成了損害為要件,同時不履行相關的法定義務也應當算作是侵權的發生,原嚴格要求的行為合法性本身不再是承擔責任的簡單要件,而是以“有損害就有賠償”為基本思路。其次,在歸責原則方面,侵權法經過從結果原則到過錯原則的轉變,確立了“有權利必有救濟、有損害必有賠償”的要求已經將范圍從故意侵權擴展到過失侵權。
當前,綠色保險實踐中存在保險關系自由與綠色保險強制性之間的沖突。學界的主流觀點是在責任保險的基礎之上采用強制性的投保模式,而這樣一來便會造成原本的契約自由與意識自治都受到侵害。以往,學者們大多認為,應按照國家干預理論,在自由放任的條件下造成公民利益被普遍侵犯或存在相關風險時,為了保障權利,國家可以對之施加干預以調整不當的利益分配。但是當前的問題并不是應不應當采用保險的問題,而是在于保險公司和企業是否能夠被強制接受的問題。而這一問題又進一步轉化為綠色保險的具體險種到底能否被開發出來的問題。因此,首先,應通過建立風險共擔架構來解決連帶責任問題。侵權行為法中的共同侵權規定要求有三種情況用以分配不同因果比例下的責任人的責任份額,但從環境事故來看,許多事故都無法找到直接的責任人或是明確地確定責任比例。對于此種情況,美國等國家是通過確定連帶責任來解決責任份額的確定問題的,我國應予借鑒。其次,利用先進的模型來進行環境風險定價。綠色保險不再簡單地設定保險內容,而是根據特定污染的特有規律設計出特定的模型,以此進行科學的測算;尤其對于常規的污染及之后的賠償,依托大數據,采用特定模型進行精準測算。再次,通過索賠型綠色保單來降低環境事故的長尾問題。即在“日落條款”所施加的保險期限限制的基礎上,進一步引入索賠基礎制代替事故基礎制,要求某項索賠發生在保險關系存續期間的保險公司就有義務承擔賠償責任。但在超出或在此之前的,保險公司不予以承擔。這為保險公司的測算提供了一個明確的時間基礎。最后,采用巨災證券化的方式減少因為環境事故概率低影響大而造成的保險公司風險大的后果。藉此,保險公司可以盤活風險準備金,也能夠通過證券來分攤風險。[9]
縱觀現行的綠色保險規范體系,除《海洋環境保護法》的船舶油污強制保險,以及《內河交通管理條例》與《海洋石油勘探開發環境保護管理條例》中的船舶污染責任險與污染損害民事責任強制險之外,在《環境保護法》等關于綠色保險的規定中采用的都是鼓勵和支持的表述,而非強制性的規定。
《保險法》所采用的行政法律保留式的規定將個人財產的處分權以及保險合同簽訂的干預權都放在了法律以及行政法規的層面,而目前在《環境保護法》沒有明確授權條件下,一方面,地方出臺綠色保險的強制性規定欠缺合法性,尤其是當前關于綠色保險的強制性方案多來自相關部門所下發的意見、方案、細則等等,更缺少推動的正當性;另一方面,當前我國已經進行了綠色保險的試點,并采用了強制性的模式,但實際上由于沒有臨時授權,也已經突破了權力之界限。
對于綠色保險在我國的發展,首先,應當在法律層面上明確綠色保險,語義由鼓勵改為應當;其次,頒布《環境污染責任保險法》單行法,在普遍意義上充分明確綠色保險活動中所涉及的保險人、投保人、被保險人、第三人、經紀人等主體的定義、權利與義務等內容,化解當下不必要的爭論;最后,就適用面較廣的專門領域制定圍繞綠色保險的專門辦法,可以根據當前環境保護之需要來做具體的規定。[2]
對于強制模式的理解不應停留在規范表述上的“應當”,還是一種必然的否定性評價。它既意味著是一種準入模式或前置條件,也意味著是一種違背后的懲罰性或否定性評價。對于我國而言,為應對環境問題的嚴峻挑戰,在基本國策上已將可持續發展與綠色發展作為長期的發展戰略,要求完全擯棄以往先污染后治理的老路,以保證子孫后代的發展權益。但是,囿于當下我國民眾的環境保護意識依然薄弱、相關的綠色交易市場尚不健全的現實條件,筆者認為可以實行分步走戰略,現階段應當采用以強制責任保險為主、任意責任保險為輔的方式。對于環境污染嚴重的企業,例如石油、水泥、皮革等,應當實施強制責任保險;而對于污染相對較輕的企業,則應當采用任意責任保險。
對于保險范圍而言,當前爭論的焦點在于累積型環境風險是否應當列入保險范圍。當下在可保性方面已經取得了一定的進展,能夠有效化解因為累積型的長期性特征所造成的風險轉嫁問題。只是針對這類保險的設計應當更加科學,符合保險以及企業生產經營的基本規律,提高保險方案的精準度。
總體上,各國普遍是在“2+4+4”的模式下進行選擇。“2”是在一個環境保護兜底范圍基礎上再度形成一個特定環境損害保單,進而建立一個兩層次體系。“4”是具體的范圍結構分段體系,分別是物質、場所、設施;被保險人心理狀態;環境風險類型;損害程度。另一個“4”是損害結果類型,分別是純粹經濟損失、生態損害、遺傳損害與清理費用。任一領域都可在這一模式下進一步結合保險事由觸發條件形成一個具體險種,而險種的匯合就構成了保險范圍。
筆者認為,環境保護是以環境本身的自然規律為基礎的,不同領域對應不同的生態規則,而以此為標準能夠更好地進行精準化設計。同一事物存在于不同場域,其性質也可能不同,甚至所影響的廣度與深度也有差異。因此不僅要進一步拓展范圍,還要進一步結合綠色保險市場中各主體的能力、訴求等方面的特點,提供個性化的定制服務,例如環境風險分析與管理等綠色附加服務。
為了更好地助力綠色保險功能的實現,還應當建立完善的配套機制。
第一,培育或輔助保險公司建立相對優質的環境風險識別控制團隊。一方面,保險行業本身應當依托保險協會加強內部建設,至少應當具備對國內區域型環境風險的識別能力,能夠有針對性地對特定地區產業結構、資源種類進行基本的風險評定與價值換算;而地方性的保險行業應當相應地建立起專司環境的部門。此外,保險協會應當在現有法律法規政策規章的基礎上,出臺具體的辦法、標準或指南,指導地方進行操作。另一方面,由于保險公司不僅要對環境本身進行評估,還要針對特定企業的生產參數進行換算,因此應當在一定程度上放開政府部門對此方面數據的控制,保險公司可以依申請或以特定身份查閱;或者建立起基本的數據鏈接,打破保險公司在設計具體險種、費率時所要面對的數據壁壘與數據孤島,保證其能夠在充分信息的條件下設計出有針對性的、易于企業接受的方案。
第二,建立雙重風險保費體系。為進一步化解環境風險的不確定性,保險人可以將保險區分為投保時繳納和在保單生效后一定時期繳納兩個部分的收繳體系。前者能夠幫助保險公司在特定時間內即時形成基本的風險保證金,后者則可以根據環境損害責任在特定時期內的收縮指數、企業的環境保護行為等來做具體確定。這樣不僅會對企業形成一種強意識約束,而且根據具體表現來決定后一部分的收繳水平能夠避免劣幣驅逐良幣的現象;另一方面,保險公司也可根據被保險人在關系存續期間的表現來決定是否啟動《保險法》所授予的解約權。
第三,建立保險人賠付能力保障機制。我國《生態文明體制改革總體方案》明確提出要建立綠色金融體系,并且研究設立綠色股票指數和發展相關投資產品。基于國外實踐來看,針對保險業,已經發展出了除環境污染責任險之外的綠色服務,并允許保險人通過收取非現金形態的等價物來獲得補償,進一步提升了綠色保險在實踐中的有效性。[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