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上看戲

呂品

英國“封城”已經好幾周，所有公共娛樂活動取消，許多藝術表演轉到網上。

英國國家劇院原本就有一個“劇場直播”（NT Live）節目，觀眾可以在電影院內觀看現場直播的劇場演出。疫情期間，劇場和電影院都關門了，于是國家劇院把過去錄制好的劇場直播節目放到網上，并且采用逐步推出、定點播放的方式，形成一種觀眾在一起欣賞同一場演出的儀式感。

前幾天在網上看了國家劇場的《簡·愛》，演出非常精彩。舞臺采用極簡設計，僅僅是一些固定的木制平臺，加上幾部梯子而已，但卻相當有層次—通過燈光的變換，以及概念化裝飾物的呈現和消失等，營造出多種空間場景，簡單卻不簡陋。現場音樂的演奏者，就在舞臺上某處木制平臺下，一直留在觀眾視線中，卻不會讓觀眾因此出戲。

飾演簡·愛的演員，在近三小時的演出中，全程都在舞臺上。當簡·愛長大、年齡出現跳躍時，導演將簡·愛的換裝過程也安排在舞臺上，配上音樂，使之成為劇情的一部分，想象力十分豐富。《簡·愛》的劇情，大部分觀眾耳熟能詳，但是這場演出在舞臺設計、音樂、肢體表演上都創出新意，讓觀眾沉醉其中，實在難得。

后來我發現，劇中女主角的飾演者瑪德琳·沃勒爾（Madeleine Worrall）還是愛丁堡人，中學畢業后去了劍橋大學學習藝術史，然后才正式接受戲劇訓練，以后主要從事舞臺劇演出，偶爾參演電影電視。她從2014年起就主演這個版本的《簡·愛》，一直受到很高評價。

在英國，像沃勒爾這樣受過高等教育的演員很多，牛津劍橋似乎也是出演員的地方。例如，在李安導演的《傲慢與偏見》中，飾演一對戀人的休·格蘭特（Hugh Grant）和艾瑪·湯普森（Emma Thompson），就分別是牛津和劍橋大學的畢業生。這似乎可以歸功于英國大學生很強的業余戲劇表演傳統，有一些未來的演員正是在大學期間發現了自己對戲劇的熱愛和表演方面的天賦。

今年愛丁堡藝術節已經取消，但是往年的每一個夏天，都有許多小劇團擁向愛丁堡，其中很多是大學生自己辦的劇團。這些演員是藝術節表演者中最開心的，因為和專業演員不同，他們完全沒有票房壓力，屬于連演帶玩性質。當然，他們中絕大部分人將來不會從事表演，但是很可能成為樂于掏錢看戲的中產，是保持英國舞臺藝術蓬勃興旺的中堅力量。

本次疫情發展至今，已經嚴重影響舞臺演出藝術家的生計，因為他們中許多是自由職業者，缺乏收入保障。

“封城”初期，我在社交媒體上看到，某人發言說自己從事演員培訓方面的工作，已完全失去收入，但另有專長，擅于陪小孩子玩，于是公告一下，看看疫情期間有沒有人需要幫忙帶孩子。現在“封城”措施變得更為嚴格，替別人帶孩子也不可能了，不知道她將如何渡過難關？

希望疫情過去之后，這些藝術家能盡快重返舞臺。在這之前，我們只有心存感激地繼續在網上欣賞過去的精彩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