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4500萬銀行存款

王向陽在銀行存入4500萬元，去銀行取款時，卻發現巨額款項不翼而飛。經調查，發現存款被多次轉入陌生人的公司。這是怎么回事？王向陽該向誰要錢？銀行是否盡到了審慎核驗義務，是否該被追責？

“我從來沒想過，存到銀行里的錢也能丟了。”王向陽（化名）始終搞不明白，為什么他存在銀行的錢不見了。

王向陽是河北陽天通信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稱“陽天通信”）的實際控制人。他曾在2012年委托公司會計主管李某卿在元氏縣某銀行開立企業一般存款賬戶，后陸續存入款項4500萬元。兩年后，陽天通信因經營需要用款，到該行取款時，卻發現巨額款項不翼而飛。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王向陽的錢還能要回來嗎？

存在銀行里的錢不翼而飛：4500萬變800元

這一切源于2012年8月的一天，陽天通信會計主管李某卿和翟某剛（中間人）給王向陽帶來了一個消息：“有一家銀行完不成儲蓄任務，要吸收存款，給的利息很高，月息最少是1.2%。”

于是，王向陽和翟某剛簽訂了一份特別的“承諾書”。這份承諾書的內容為：存款期限一年，不查詢、不提前支取、不開網銀、不開短信提醒。“看到這份承諾書的時候我遲疑了一下，但是因為畢竟是存到銀行里的，我想也不會有什么問題，就同意了。”

2014年，王向陽以年末需結算工程款為由，讓李某卿將已經到期的4500萬元取出來。但王向陽卻被告知，“公司的賬戶中余額只有800元”。

陽天通信要求該銀行履行兌付義務，但遭拒絕。2016年10月，陽天通信將該銀行告上元氏縣人民法院。同年11月20日，該行報案，元氏公安局立案偵查。

公安局偵辦此案的過程中，一個叫魏彥軍的人逐漸浮出水面。河北省石家莊市人民檢察院的起訴書顯示，陽天通信陸續將人民幣4500萬元存入上述銀行。不過，這筆錢卻在2012年8月至2013年12月期間，先后多次被轉入一家名為石家莊德天貿易有限公司的賬戶之中。這家公司的實際控制人為魏彥軍。

“蘿卜章”竟騙過銀行

據裁判文書網上的刑事判決書顯示，魏彥軍和兩名同伙合計了一條“生財之道”：找企業去銀行存款，偽造公司的財務章、公章、委托書在銀行把賬戶的密碼支付器和公司的轉賬支票騙出，再將這筆錢偷偷取出來通過其他平臺收取高息。待到期，再將這筆錢轉入公司賬戶平賬。

“銀行以為我們是存款公司的人，存款公司以為我們是銀行的人。”魏彥軍供述。

在案件之前，魏彥軍等人曾經拿著印有偽造的某同伙單位公章的委托書、公司的證件、法人代表的身份證復印件到過一次上述銀行。實驗結果令人“滿意”：魏彥軍成功用這些材料在對公賬戶窗口領出密碼支付器和轉賬支票。這讓他們開始大膽用“蘿卜章”作案。

該向誰要錢

王向陽把槍口瞄向了銀行，“我把錢存入到銀行里了，我就應該和銀行要這筆錢”。

2016年10月10日，陽天通信在元氏縣法院起訴該行，法院以“本案涉及經濟犯罪”為由，裁定駁回陽天通信的起訴。王向陽不服，繼續上訴至石家莊市中級人民法院。2019年3月25日，上訴再次被駁回。

北京盈科（上海）律師事務所高級合伙人陳曉薇認為，王向陽錯誤理解了銀行和儲戶的法律關系。儲戶與銀行之間，是儲蓄合同關系。根據國務院《儲蓄管理條例》第三條規定，儲蓄是指個人將其貨幣存入儲蓄機構，儲蓄機構依照規定支付存款本金和利息的活動。

陳曉薇解釋稱：“陽天通信的資金雖通過儲蓄形式存于銀行，但仍是其合法所有的財產，由其支配。因此，魏彥軍等人通過騙取的密碼支付器及轉賬支票，實際轉移的是陽天通信存在銀行的資金，即屬于公司的財物。”

銀行是否盡到了審慎核驗義務，是否該被追責

陳曉薇認為，在本案中，銀行沒有盡到充分的審慎義務，應當對陽天通信的損失承擔一定的民事責任。“銀行應保障客戶存款安全，在辦理業務時，應當對于客戶提供的資料進行全面細致的審查，一旦發現公章與客戶預留印鑒不一致，應當立刻進行仔細比對和鑒別。”

中央財經大學金融學院教授、北京市第十三屆政協委員郭田勇認為，“問題在于，要求銀行做到印章的真實性審核是一件很難的事情。如果銀行因為自己步驟的疏忽，缺少環節或流程，那么銀行肯定是具有一定責任的。”

也有業內人士分析，高息誘惑下和所謂中間人簽訂特別“承諾書”：不查詢、不提前支取、不開網銀、不開短信提醒等也是陽天通信被騙的一大根源，這導致了其無法監控自己公司的銀行賬戶。

（《新京報》2019.1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