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籠罩下的戰爭奇觀

杜朝平

突如其來的新冠肺炎疫情，驚擾了我們平靜的生活，也攪動了烽煙紛飛的戰場。從也門、加沙、敘利亞，到阿富汗、印巴克什米爾等地的戰爭，從利比亞、緬甸到菲律賓等地的國內動亂，都失去了原來的節奏。

在肆虐的疫情面前，能不打的雙方就停火抗疫，必須打的則戴著口罩上陣。疫情為和平提供了“機會窗口”，但炮聲仍在響起；沖突各方間的結構性矛盾難以調和，多地戰火或將在疫情緩解后迅速復燃。

病毒兇猛，多方敦促停火

新冠病毒如狂風驟雨般在全球蔓延，各國在這場疫情面前集體淪陷，甚至措手不及。

病毒也在步步逼近戰亂之地。黎巴嫩、巴勒斯坦先后在2月21日和24日首次報告確診病例，接著阿富汗于3月5日失守。自3月下旬開始，病毒在敘利亞、利比亞、也門等地亦相繼撕開缺口。也門遲至4月10日才報告南部省份（哈德拉莫特省）出現該國首個確診病例。

連年戰亂使這些國家滿目瘡痍、物資極度匱乏、醫療體系接近崩潰，加之沖突導致大批民眾流離失所，難民在毫無防護措施的情況下大量擁入邊境地區，聚集在人員極度密集的難民營和臨時居所，一旦疫情暴發，無論是對這些國家還是對周邊地區而言，都將產生災難性的后果，細思極恐。

為避免不敢想象的災難，多方緊急敦促全球停火。

聯合國秘書長古特雷斯3月24日在紐約呼吁：敵對的各方放下槍支，停止炮擊，結束空襲，并幫助建立救生援助走廊。除美國之外的安理會四大國，均發聲支持。

4月15日，法國總統馬克龍響應聯合國的號召，呼吁全球停火，并強調指出希望得到普京的支持。俄總統新聞秘書佩斯科夫當天回應稱，全球停火“很有可能”，俄外交部正在參考專家的意見，一旦確認并得到其他合作伙伴的同意，就會發布有關全球停火的聲明。針對敘利亞、也門、伊拉克等地的長期戰亂局勢，五名聯合國中東地區特使發表聯合聲明，呼吁沖突各方停火和無條件談判。教皇方濟各也在4月12日呼吁放松國際制裁，減輕窮國的債務負擔，并在所有沖突地區停火。

停戰抗疫，炮聲漸行漸遠

在國際社會停火的呼吁下，亦是基于己方抗疫需要，同時阻斷在近戰中病毒從對方輸入的可能性，加沙、敘利亞和也門等地的戰爭已基本停火，利比亞、菲律賓等國內沖突的各方也同意停戰抗疫。

在加沙，巴勒斯坦和以色列這對“老冤家”不僅停止了互撕，還進行著有限的合作抗疫。3月17日，以巴兩國總統里夫林和阿巴斯展開“電話外交”。之后，以色列緊急向巴方提供抗疫援助，并派出專家對100余名巴方醫療人員進行培訓。世衛組織捐贈的醫療物資，也在以方的協調下順利運入加沙。巴勒斯坦3月5日確診首批7例病例，就是在以色列的協助下完成的。以色列媒體感慨：巴以合作抗疫，是有史以來雙方最為緊密的一次合作。

關于敘利亞西北部的伊德利卜沖突，土俄3月5日的莫斯科峰會達成新停火協議，標志著這輪持續了2個多月的土敘沖突暫告一段落。迄今，在土俄聯合巡邏隊監督下，新停火協議得到落實；伊德利卜的緊張局勢得以緩解，敘利亞各地全面展開消毒防疫工作。

在也門，戰爭曾非常慘烈，沙特傾其先進武器并主導多國聯軍，打擊也門胡塞武裝，但戰績并不理想。4月8日，胡塞武裝響應聯合國特使提議，公布“全面停戰”建議，包括在聯合國安理會的監督下，將所有外國軍隊撤出也門，解除對也門的陸海空封鎖。當晚，由沙特主導的多國聯軍宣布自次日起，在也門單方面停火兩周；到期后，又宣布延長停火一個月。

菲律賓、利比亞、緬甸等國內沖突，在疫情下發生著微妙變化。菲政府軍與“新人民軍”的戰斗曾在多地上演。菲總統杜特爾特3月18日宣布政府軍單方面停火，菲軍總參謀長桑托斯表態支持，聲稱此舉旨在救民眾于水火之中。利比亞對峙雙方—民族團結政府和東部武裝“國民軍”先后同意臨時停火。

在加沙，當地居民表示，已連續一個月沒有聽到爆炸聲了。在敘利亞，自俄土3月6日實施停火安排以來，敘西北部的安全局勢大為改善。

緬甸的克倫民族聯盟、克倫尼民族進步黨及60余家民間組織，在4月初呼吁政府停戰，以應對正在緬甸蔓延的疫情；同盟軍、德昂軍、若開軍發表聯合聲明，呼吁拋開歷史恩怨和政治分歧，停止一切軍事敵對行動，并宣布單方面停火。

矛盾難調，維和道阻且長

多個戰場停火抗疫，不僅改善了當地緊張混亂的局勢，也為和平打開了“機會窗口”。在加沙，當地居民表示，已連續一個月沒有聽到爆炸聲了。在敘利亞，自俄土3月6日實施停火安排以來，敘西北部的安全局勢大為改善。

誠然，炮聲漸行漸遠，但小規模戰斗仍在多地進行著。尼日利亞軍方4月19日通報，尼軍隊前一日在東北部約貝州打死數十名極端組織“博科圣地”的武裝分子。美國不時轟炸敘政府軍目標，印巴交火時斷時續，利比亞和緬甸的國內沖突仍在繼續……正如古特雷斯指出的，盡管支持停火的國家增多，但沖突各方在承諾與行動之間還存在巨大差距。

美國沒有響應聯合國的停火倡議。4月15日，美軍出動F-35A戰機穿越俄羅斯部署在敘利亞的S-300和S-400織成的防空網，深入敘利亞縱深轟炸政府軍目標。美軍2月29日與阿富汗塔利班簽署和平協議，但支持阿富汗政府軍4月初在烏魯茲甘地區襲擊塔利班目標，引發后者4月中旬的報復性襲擊，造成29名阿政府安全部隊人員死亡。

在也門和利比亞，交戰人員戴著口罩上陣，形成了戰爭史上的奇觀，而且利比亞民族團結政府和“國民軍”在首都的黎波里的交戰仍然十分激烈。印巴4月以來在克什米爾地區數次相互炮擊，并指責對方違反停火協議。

緬甸境內的戰火在熊熊燃燒，并傷及無辜。一名世衛組織的員工4月20日在從若開邦首府實兌前往仰光的途中被槍殺。4月23日晚，緬北木姐爆發沖突，炮火波及中國邊境城鎮姐告。

疫情改變了世界，也改變著世界各地戰爭的進程，但卻很難沖淡沖突各方長期積累下來的恩怨情仇，更不可能化解各方之間的結構性矛盾。印巴之間數十年的生死對抗和對峙，敘利亞、阿富汗和也門境內多個大國直接插手的戰爭，利比亞9年來的慘烈內戰……每一個都是世界級難題，遠不是疫情能夠調和的。可以預料，一旦疫情緩解，戰火將在各地復燃，維和依然道阻且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