偉大而微小的蚯蚓， 平喘而療疾的地龍

楊小龍

李? ? 忠北京中醫藥大學東直門醫院血液腫瘤科主任醫師、教授，博士生導師。長期從事中醫藥及中西醫結合治療惡性腫瘤的臨床、科研和教學工作，熟悉腫瘤中西醫研究的最新動態，在采用中醫藥和中西醫結合療法治療惡性腫瘤方面積累了豐富的臨床經驗，尤其擅長中醫藥治療肺癌、肝癌、胃癌、腸癌、乳腺癌、淋巴瘤、腦瘤、白血病等多種惡性腫瘤，并在腫瘤術后預防復發、轉移和癌性疼痛的治療及腫瘤放、化療中藥增敏解毒方面有較為深入的研究。門診時間：周三全天、周四全天

說起蚯蚓，大家往往會想到濕潤泥土里的那些滑滑的蟲子，還是不斷扭動的魚餌，抑或是切為兩段還能長成兩條的奇妙特性？其實，蚯蚓是我們自然界中極為重要的一種環節生物。它比人類更早地來到這個世界，一直默默地在土地中穿行，促進土壤顆粒穩定成團聚體、增加土壤孔隙度、提高水滲入土壤的速度、加速土壤與環境的氣體交換……小小的蚯蚓堪稱生態系統的工程師，影響著陸地生態系統的結構與功能。如此重要的一種生物，自然也引起了學者們的高度關注：古希臘先哲亞里士多德就觀察、研究過蚯蚓，將它稱為“地球的腸道”;達爾文在1881年出版了他的最后一本專著，銷量堪比著名的《物種起源》，內容便是對于蚯蚓的深入研究;在2019年，德國研究團隊的“蚯蚓多樣性的全球分布”研究及成果登上了著名的《Science》雜志的封面。

在醫學領域內，這種偉大而又渺小的蟲子以其特有的生物、醫學特性不斷引起醫學專家的關注。在我國，蚯蚓很早便引起了中醫醫家的注意，蚯蚓用作藥材時名叫“地龍”，已有兩千多年的使用歷史。《神農本草經》中就有相關記載，它能夠清熱平喘，清肝熄風等功效;歐洲在14世紀的時候，也出現了關于蚯蚓藥用價值的記載，歐洲人發現蚯蚓粉加面包能夠治療膽石癥和黃疸，蚯蚓粉加玫瑰花油可治療脫發;現代藥理學認為蚯蚓對支氣管有緩慢而持久的擴張作用，能夠緩解支氣管痙攣引起的咳喘。

宋太祖趙匡胤在登基時曾罹患一種急性感染性皮膚病叫作“纏腰龍”，也就是現在人們熟知的帶狀皰疹，且當時宋太祖還有著哮喘的毛病，深受疾病折磨。宮中太醫想盡辦法，仍對這“纏腰龍”束手無策，只得求助于一位民間開藥鋪的先生。當時宋太祖腰間長滿了珍珠大小的皰疹，疼痛難忍，這位先生看后不以為然，并以性命為擔保，肯定能將這疾病治愈。他取了幾只蟲子，加蜂糖化之，分裝兩盤后，取一盤蘸汁涂抹于皰疹的位置，太祖頓時感覺疼痛有所減輕，患處滿是清涼之意，十分舒服，隨后，又取另一盤讓太祖口服。趙匡胤疑惑這藥為何既可外敷又能內服，先生說道：“皇上乃真龍天子，自然需要‘龍藥來補，我這個藥方恰好是‘以龍補龍。”太祖聽后甚喜，立即將藥喝了下去。幾天后，不僅止住了太祖的哮喘，皰疹也奇跡般地消退了。這里的“龍”，便是本文的主角——地龍。我們請到北京中醫藥大學東直門醫院血液腫瘤科李忠主任為我們講講地龍的妙用。

小小地龍用處大

呼吸系統健康與我們的生命息息相關，離了呼吸，可能短短幾分鐘便會失去生命，呼吸系統疾病威脅著很多人的生命健康。中醫學中將咳嗽、喘癥、哮癥結合在一起，稱為咳喘病，人們熟悉的急慢性支氣管炎、支氣管哮喘、過敏性哮喘和慢阻肺、肺氣腫等肺病，包括肺癌，都屬于咳喘病的范疇。咳喘病對人體的傷害之大，除反復發作的咳嗽以外，還會導致人體免疫功能的下降，在外界負面因素的影響下，十分容易形成惡性循環。目前，我國已有超過8000萬的咳喘病患者，每年約有300萬人死于咳喘性疾病，也有約500萬人因咳喘而喪失正常生活能力，甚至致殘。“五十而正氣衰”，以往人們認為五十歲以上的中老年人易患咳喘性疾病，但現階段，慢性支氣管炎、過敏性哮喘及肺癌等疾病的患病群體正趨于年輕化。因此，中醫所認為的咳喘病并非小病，李主任提醒大家務必提高警惕，及早就醫。一旦忽視久咳久喘，很容易致使支氣管和肺功能受到損傷，痰、瘀阻滯于肺部，日久會形成腫塊，與肺癌的發生有密切的聯系。

中醫認為“肺為華蓋”，是人體與外界直接進行空氣交換的器官，因此肺主氣，主宣發肅降，外邪侵襲或是自身臟腑功能失調都可能造成肺功能失常，若肺部無法進行正常的宣發和肅降，人體氣體交換的過程受阻時，就會導致咳嗽，嚴重時引起喘癥。“五臟皆令人咳，非獨肺也。”由于臟腑功能失調而引起的咳嗽并不僅僅是肺的問題，它與脾、腎的關系也十分密切。一旦脾運化水濕的功能出現異常，就會成為“生痰之源”，痰濕儲存于肺部會阻塞人體正常的呼吸運動，導致“痰氣相交”，從而引起肺功能失常，造成咳喘加重。

因此，中醫主張只有先調整好臟腑功能，才能有效治療咳喘，單單宣肺止咳是無法根治咳嗽的。地龍并不單獨作用于一個臟器，它入肝、肺、脾、膀胱經，有著清肝、清肺、平喘的作用，對調節肝脾功能十分有效，能夠治療由肝火侵犯肺經后引起的咳喘、心煩氣躁等癥狀，作用非常全面，因此中醫臨床中常會用到地龍入湯劑或磨粉使用。 “入藥宜大而白頸，是其老者有力”，一般作為藥材使用的是頸部為白色的蚯蚓，這種蚯蚓生長的年限較長，入藥效果更佳。并且，古書中有所提及“路上踏殺者，名千人踏，入藥更良”，意思是路上被人踩扁的蚯蚓效果更好，因此入藥的蚯蚓也被叫作“千人踏”。李主任解釋，古人所說的“千人踏”，其實是指被人踩死后自然風干的蚯蚓入藥更好，這個觀點并無太多科學依據，且作為藥材使用的蚯蚓有很多種制法，如炒制、酒制等。

地龍在自然界中善于鉆行，除了治療止咳平喘，傳統中醫認為其也有很好的通經活絡的作用。著名的理血方劑“補陽還五湯”中就用到地龍，在該方劑中，地龍以其通經活絡、力專善走、通行全身的特性，作為君臣佐使中的“使藥”引導其他諸多藥材的藥性通達全身、直達病處，這也是非常經典的地龍用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