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保無人機飛手：我知道凌晨4點田野的樣子

伯懿

無人機飛手，又稱無人機駕駛員，通過遠程控制設備，駕駛無人機完成既定飛行任務的人員。2014年，全國持有無人機駕駛員合格證的總人數僅有244人，2018年增至44573人，數量增長181倍。2019年4月，無人機飛手被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市場監管總局、統計局列為13項新職業之一，預計未來5年人才需求量近100萬。

初遇無人機

朱磊是90后陜西小伙子，2015年從部隊退伍后，在一家飼料廠做總控員，朝9晚5的生活雖然穩定，卻沒有年輕人所向往的激情。每天對著電腦和一面墻的操控器，時不時的倒班，疲憊、迷茫讓他活得相當不自在。

那天下班回家，客廳里親戚正和父母坐著聊天，朱磊在一旁有一搭沒一搭地接著話，不知怎么話題就轉到無人機上，這個新興行業讓他感覺很有意思。和許多想要涉足新興事物的人一樣，朱磊考慮了很多，卻沒猶豫太久，身體的疲勞可以用精神上的激勵治愈，但毫無新意的辦公室日常卻讓生活死水一潭。

“我還年輕，不能這么混下去。”朱磊聽說某企業正在開設無人機課程并對外培訓，便第一時間報了名。

起初，他對無人機的了解，僅限于這是一個新行業，可以通過操作完成一些飛行表演。加入培訓班后，才知道無人機的應用領域竟然這么廣，包括航拍、測繪、建模、植保……

和大多數買無人機玩航拍的人不同，朱磊在培訓班結業后，覺得自己對無人機了解得還不夠多，便又報名參加了AOPA（中國航空器擁有者及駕駛員協會）機長培訓。經過大半年的系統學習，他拿到了無人機駕駛證，正式成了植保無人機飛手。

凌晨4點

溽暑蒸人的盛夏，正是蟲害泛濫之時，也是植保無人機飛手最忙的季節，突然闖入的一場雨終于讓朱磊可以喘口氣。以往，凌晨4點，當大多數人還在熟睡時，朱磊和小伙伴們就已經在田間地頭忙得熱火朝天了。

團隊里10多位飛手都是90后。“如果不是真心喜歡，植保飛手這行是做不長的，因為太苦太累。”朱磊和隊友們用慘不忍睹來形容一個夏天過后的樣子。

為了防止溫度過高，導致藥物過快揮發，打藥的時間段一般集中在上午5點-9點30分和下午3點30分-7點30分，這也意味著他們必須要在凌晨4點就出發，可即使這樣，也無法躲過太陽的暴曬。

“有時候就想求雨，因為太累了！”朱磊捋了下頭發自嘲道：“頭發都沒時間理，每天早上一睜眼就來地里干活兒，有時忙到第二天凌晨2點才能收工，4點又要起床，一天只能睡2個小時。”

朱磊團隊的廂式長安貨車上，常備的食物是壓縮餅干，餓了就拿來填肚子，如果能好好地吃上一頓飯，實屬幸事。“這行對注意力、體力和學習能力要求比較高，歲數大了真頂不住。”朱磊團隊曾經有個飛手，爸媽過來看了一眼，就流著淚把人帶走了。

雖然旺季的時候，工作又忙又累，但朱磊還是喜歡利用休息時間打打籃球，他的偶像是科比。提到這個籃球巨星，朱磊有些失落，但馬上又笑起來：“科比有句名言：我知道每一天凌晨4點洛杉磯的樣子。我覺得很有共鳴，因為我知道凌晨4點田間的樣子。”

到西藏巡線

因為植保有季節限制，所以每當到了淡季，大多數植保飛手都會選擇其他方式賺錢，順便磨礪自己的飛行技術。朱磊也不例外，他把開無人機當成旅游，經常在淡季的時候和三四個朋友組隊，選擇新疆、海南這些地方接訂單，到了以后先工作，賺錢后再好好旅游一番。

小石和小寧是國家電網供電公司的輸電線路巡線員，也是朱磊的徒弟，兩人常年工作于高山峻嶺，冒著嚴寒酷暑，穿梭在密林野地，每年平均完成300公里的輸電線路巡視任務。在認識朱磊以前，他們的巡視工作只能靠望遠鏡和肉眼觀察，直到認識了朱磊，了解到無人機的許多優勢，他們向單位申請通過無人機協助巡視工作，在取得正規的無人機駕駛培訓證書后，開始借助無人機進行巡視。

那一年恰逢淡季，小石和小寧邀請朱磊一起帶著無人機去西藏完成輸電線路巡視任務。“我到現在還挺感激他倆，因為每個人可能都有走一回青藏高原的夢想，還能參與到這么重要的工程，機會真的太難得了，終生難忘。” 朱磊說。

“坐車，坐車，一直在坐車！”回想初到西藏時的狀態，除了輕微的高原反應，朱磊最不適應的就是坐車。輸電線路基本都建在距離市縣城區較遠、人煙稀少的高山上，在西藏，這種特點更為明顯。

朱磊第一次巡視任務交接是前往距離拉薩市區700多公里的林芝波密，他坐了整整12個小時的車才到達目的地。第二天因為大霧，工作只開展了一小時，便又折返。

“就像是‘充電2小時，通話5分鐘一樣，太令人沮喪了。”朱磊說，一個多月來，他們行經的道路大多坑坑洼洼，泥濘不堪，全程顛簸，而且小路限高，工程車只能在海拔較高的盤山公路上繞行。

與坐車相比，爬山在高原似乎沒那么難，但“氣不夠喘”是常態。在平原，一名熟練的輸電線路巡線員，爬上百米高山用不了半小時，但在西藏，爬山可是“從高原爬到更高原”了。眼看著10分鐘就能到達的小山包，朱磊竟爬了近半小時，兩步一喘、十步一歇，到了山頂，還要緩個10分鐘才能工作。“放眼望去，全是美景，可惜拖著像鉛一樣重的身體，實在跟不上歡騰的內心。”

在高原進行無人機巡視并非易事。“由于空氣稀薄、潔凈、微粒少，空氣折射率較低，在沿海平原的距離判斷標準，在西藏都不太準確。更具挑戰的是桿塔巡視時，無人機還會遇到老鷹。”別看朱磊已經是無人機飛手中的佼佼者，可剛開始也很慌張，畢竟跟做植保不同，在農田是不會遇到老鷹的。

朱磊和小石、小寧一樣，都沒有“迎戰”大型鳥的經驗，但靠著不服輸的氣勢，和對自己無人機駕駛技術的自信，最終化險為夷。“我們還總結出斗大型鳥的經驗，那就是拿出斗麻雀的招法，用無人機的喇叭播放飛機的油門聲，把老鷹嚇走。”朱磊笑著說。

經過兩個月的努力，三人完成了西藏巡檢任務，雖經歷了各種各樣的困難，但最終都被高原壯闊的景色和熱情好客的樸實民風所沖淡，銘記于心的是堅韌不拔的高原精神和為藏族同胞創造美好生活的滿腔熱情。

正如朱磊在變電站入口看到的那句話：缺氧不缺斗志，缺氧不缺智慧，艱苦不怕吃苦，海拔高追求更高！

還有什么能比飛手的心更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