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制度創業型企業合法性危機發生機制①
——以滴滴出行為例

姜莉蕓

一、引言

近年來，隨著國家經濟和互聯網行業的迅猛發展，共享經濟成為當下新的發展模式，社會對于共享經濟的支持和提倡，促進了與其相關聯的一系列創新創業型企業的誕生。以滴滴出行為代表的網約車平臺就是基于移動互聯網技術和大數據技術搭建的一個共享客運平臺。它打破了時空和交易的限制，大大減少了經濟剩余，為交通行業提供了更高效、更具有可持續性的供給關系模式，因此成為移動出行重要的組成部分，與人們日常生活息息相關。

二、使用理論與研究綜述

(一)制度創業

制度創業概念的出現是立足于解釋制度從何而來，即行為主體由于察覺到在特定制度安排下蘊藏著潛在利益，通過一系列活動并利用資源，創造新制度或者改變原有制度的過程。在一個場域的形成過程中，主動帶頭制定規則、促進制度場域涌現的行動者被稱為“制度創業者”或“規則制定者”，制度創業者可以包括管制機構如政府、專業協會、非政府組織以及企業等。

(二)合法性分類

合法性是指在由社會建構的規范、價值、信念和意義系統中，某個實體所進行的活動被認為是合意的、恰當的、合適的普遍性感知或假定。1994年Aldrich和Fiol以一項新產業為對象的研究對合法性維度進行了劃分，其劃分為政治合法性和認知合法性兩類。之后，Scott 將Aldrich 和Fiol的研究拓寬，并借助DiMaggio 和Powell 觀點，將社會政治合法性進一步劃分為規制合法性和規范合法性，并與認知合法性一起構成合法性的三個維度。

三、案例描述

(一)滴滴出行的發展歷程

滴滴出行從最初的出租車打車平臺迅速成長為涵蓋出租車、專車、快車、順風車、代駕及大巴等多項業務在內的一站式出行平臺。在后進入網約車平臺行業的情況下，滴滴出行通過戰略選擇和實施，突破出租車行業、政府、社會等重重制度壓力，于2015年10 月成功獲得上海市交通委員會網絡約租車平臺經營資格許可。具體發展歷程如表1所示。

表1滴滴出行發展歷程

(二)滴滴危機事件發生

2015年滴滴順風車橫空出世，以其綠色、共享的屬性受到了政府、媒體和公眾的力贊，就在滴滴順風車形勢一片大好的情況下，2018年5月6日“空姐遇害事件”發生給了滴滴出行當頭一棒。頓時，整個社會開始質疑滴滴出行的合法性，政府及監管部門對網約車加強了關注，交通運輸部運輸服務司有關負責人表示，網約車行業不是法外之地，保障乘客安全是網約車規范發展的底線。然而就在事情發生后不久，悲劇再次上演。2018年8月24日，浙江溫州樂清女孩在乘坐滴滴順風車的時候遇害。這次事件引起的反響較之前者更大，政府監管部門、媒體、投資者以及消費者對這次危機事件做出了強烈的反應。我們將這兩起事件定義為滴滴危機事件。

四、研究發現

(一)危機事件與合法性危機的關系

本文借鑒Scott 的三維度合法性分類(規制合法性、規范合法性、認知合法性)對滴滴危機事件展開分析發現:滴滴危機事件很大地影響了政府、媒體、消費者對于其企業合法性的認知。政府監管:2018年8月26 日交通運輸部聯合公安部等單位約談滴滴公司責令其立即對順風車業務進行全面整改，加快推進合規化進程，嚴守安全底線，其實落實承運人安全穩定管理主體責任，保障乘客出行安全和合法權益，及時向社會公布有關整改情況；媒體關注:主流媒體及相關商業網站對此事進行了全方位報道與跟進，網上可搜到相關新聞共計2210 余篇；消費者抵制:自從滴滴順風車乘客遇害事件后，不少女性乘客都“談順風車色變”，紛紛“倒戈”打上了專車或出租車。滴滴平臺的大量用戶紛紛倒戈美團、神州、易到等其他網約車平臺。滴滴出行一時間陷入合法性危機之中。本文認為危機事件影響了政府、媒體和消費者對滴滴出行合法性的認知，造成了合法性危機。

(二)邏輯矛盾與合法性危機的關系

滴滴出行推出以私家車為約車對象的滴滴快車業務，借助社會閑置車輛和運力來緩解城市高峰期運力短缺的現象，并將快車定位為公益性搭車服務。緊接著，滴滴又推出順風車業務，創造性地提出了“共享綠色出行”的理念，很快其公益性邏輯也成功地扎根于公眾的廣泛認知之中。在短短的數年間，滴滴合并快的、擊退Uber，獨步中國網約車市場，可是就在滴滴不斷擴大自己的市場份額時，卻疏忽了對平臺的規范性和安全性的管理。滴滴順風車車主涉嫌故意殺人、強奸、猥褻案件已不是第一起，而滴滴出行卻不愿放棄順風車，究其原因還是順風車是其多條業務線里少數性價比高、能夠持續產生正向現金流的業務。滴滴使用了欲望營銷的宣傳方式，事件背后都是滴滴出行賺錢邏輯的體現。綜上，我們可以看出滴滴出行“公益邏輯”與“賺錢邏輯”的制度邏輯已經產生極大的矛盾。

制度邏輯的演化是在不同的制度機會情境下，由行動主體能動性策略和資源利用所構建的差異化集體行動模式驅動的。在其演進過程中，不同的行動策略在短期內會產生制度邏輯模糊地段，而滴滴在其演進過程中以盈利為目的的行動策略與之前的公益邏輯產生的矛盾，導致滴滴出現了一系列問題，例如滴滴壟斷市場、廣告與現實不符、犧牲風險成本實現正向現金流等。滴滴出行一邊在宣揚著企業的公益邏輯，另一方面卻為了盈利對順風車存在的問題視而不見，所以本文認為滴滴出行產生合法性危機的根本原因在于滴滴出行本身存在的邏輯矛盾，其在制度創業過程中的公益邏輯與賺錢邏輯矛盾必然導致合法性危機的產生。

(三)滴滴出行企業合法性受損

伴隨著危機事件的不斷發酵，滴滴的合法性危機也愈發嚴重。政府加大了對滴滴出行企業的審查，媒體對于滴滴負面新聞進行了大量報道，消費者的抵制情緒也愈演愈烈。對此，滴滴順風車于2018年5月12 日凌晨零點下線整改，將緊急求助功能提升至顯著位置；2018年8月27日23點至9月15日凌晨5點期間，在中國大陸地區暫停提供深夜23:00 ～5:00時間段的出租車、快車、優步、優享、拼車、專車、豪華車服務。這接二連三的事件，充分暴露出滴滴出行平臺存在重大的安全隱患和經營管理漏洞，反映出滴滴這樣的平臺公司片面重視追求業務發展和經濟效益，而忽視安全管理，缺乏依法經營的意識，缺乏對乘客安全負責的社會責任心和科學有效的安全管理體系。綜上，滴滴的合法性受損也是不可避免的結局。本文認為滴滴企業的合法性危機打破了原先建立的合法性體制，最終導致了其合法性受損。

五、結語

縱觀企業發生的危機，既有外部因素引發的，如政策因素、自然因素、行業因素、媒介因素、競爭因素等，也有由企業內部因素引發的，如技術因素、制度邏輯因素等，不同的危機類型企業將采取不同的應對方式。對新興場域內的制度創業企業來說，合法性的建立、完善及維護尤為重要。本文認為在轉型經濟的大浪潮下，企業合法性需要從三方面進行維護，政府加強監管、媒體客觀評價與引導、企業規范自己的行為，共同推進創業型企業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