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會在酒中撈出自己（外四首）

丁小蟲

風自瓦房店吹至長江，舟中求劍的人

甘心困于鳥類的固執。桂樹手骨狀的細枝

托起胃形云月，在這樣沒有人間疾苦

白紙似的夜晚，他撈出鄉音與漸近的鼓聲

蛙鳴陣陣，擊碎往日，麻雀含住沉重的子彈

落下。他趁機打撈子宮里的肉體，乳房

似兩只幼狗，在蟄伏之后向某個春天獻媚

他靦腆而呼之欲出的情欲，紛紛飛入泥石

風經瓦房店路過長江，他掙扎在虛詞中間

發呆，無力，意淫孤獨。恰如工筆的留白

他借詩句撈出暮色中的牛群與牧牛的父親

濃云北下，許多事物沉溺在江底無人收網

舟中求劍的人，求不出山河，也求不出屈原

桂花已入愁腸，他并不會在酒中撈出自己

解毒

藥片苦于心肺

早晚就白水溫服

他說：人要解生活的毒

吉林邊陲，谷堆落雪

他站在一匹馬的右邊

紋舊詞于馬背

他說：人也要解馬肉的毒

乳頭山村

聽人說，乳頭山村成了高縣的地標

夜行人沿陰山余脈，南行九里，西轉七里

抄近路，跨界石，終于在日出時分到達

古人言：母存于土

夜行人在乳頭山上飲酒，喝罷，猛地鋪開肉體

吸吮山頭。石涼如骨，淚水在風中鎖住荒蕪

我的肺部開滿了桃花

現在這把刀交到你手上。

可砍下多余的繩節。切西紅柿或香芹。皆是好的。

可悟透生鐵內核的宇宙。那沒有銀河，無論織女。

可送入我的體內且不灑淚。我的肺部開滿了桃花。

可執刀斷水。水的傷口，比水本身更淡。

卡拉麥里山草原

牧民扛回落日。

風吹羊草，吹黃花苜蓿，也吹阿離的長發。

月色如水，她掏出假寐的春天，在馬蹄上繡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