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個下午，關于公園的斷想

徐祥龍

1

這個下午很安靜，空氣中沒有死亡的氣息，也沒有某地的大霧。一切以安靜的節奏流淌。

春天來了嗎？據說來了，我不清楚。新冠肺炎疫情還沒有解除，像龜一樣趴著，據說是最好的保命方式。

春節就這么過去了嗎？過去了。雨水就這么過去了嗎？過去了。龍抬頭了嗎？龍抬頭了。因為日歷上分明寫著：2020年2月29日。

被口罩捂著，嘴巴跟腳一樣，不能暢快。

可又有什么辦法呢？特殊時期，我們只能像龜一樣趴著，像驢一樣捂著嘴巴，推生活這方磨盤。沉重地耐著性子。或者說，耐著沉重的性子。

相比較那些勇敢的逆行者，白衣戰士等，我們的沉重如此之輕。

微不足道。甚至難以啟齒。

2

公園被我冷落，或者我被公園冷落。

我與公園之間隔著柵欄，還有看守柵欄的人。他們苦口婆心，忠于職守。我和公園，隔著一道柵欄，幾個人。還有幾張通告，明晃晃的警告與提醒。

動物比人靠譜。比如鳥雀，日日給公園送去歌聲。比如小獸，用柔軟的蹄子，撫摸公園僵硬的肌膚。比如魚兒，就在公園邊橋下的河流里，浮出或者沉沒。它們是公園不離不棄的兒女。

只有人類，選擇了集體逃離。科學的幌子，自保的目的。無師自通。冠冕堂皇。人不愧為世界上最聰明的動物。

我要去公園。

看望冷落的日光，月影，樹木，和趕往春天的動物;

獻上我的歉意和懺悔。

3

這個下午，書里壓著一個死亡的信息，不猩紅，但也不陳舊。

細節不容虛構，想象退避三舍，沉默權作告慰。

那么累！那么苦！那么猝然！他瞬間的疼痛，定然是血的石制，擠壓重于鐵器。

他在守護百姓安康的路上，持續奔跑，盡心盡力，唯獨弄丟了自己。

逝者安息，不用繼續塵世辛苦。

親人艱難，還要繼續風雨人生。

4

日暮爬上窗臺。

天空漆黑如鐵。但分明有一盞盞燈，從一戶戶窗臺亮起。

像接龍，共同拼湊萬家燈火的圖景。

給黑暗中的人們以溫暖，給多災多難的世界以希望

——快要驚蟄了，快要勝利了，快要恢復正常了。

那時的公園，定然敞開春天的懷抱，迎接人們如小獸般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