產業結構變遷影響居民消費升級的省際面板數據檢驗

肖必燕 博士

（濰坊科技學院工商管理學院 山東濰坊 262700）

引言

消費升級與產業結構轉型升級之間存在緊密的關系，從最低級的生存型向高級化的服務享受型轉型就是消費升級的演變過程（潘錫泉，2018）。產業結構變遷（優化升級）則是指產業由傳統的以農業和工業為主導的產業向工業和服務業為主導轉型，即由低端產業向中高端產業轉移的過程。消費升級的方向是產業升級的重要導向，消費升級是產業升級的強大驅動力，同時也是企業轉型升級的內生動力。生產與消費兩者之間相互依存，生產需要根據市場需求的變化而實時做出調整，只有這樣才能更好地適應發展，才能實現可持續變遷，國家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實施也正是順應了這一規律。生產的不斷優化調整，帶來了產業結構的不斷變遷，那么借助這種趨勢，社會消費是否也隨之會得到升級？或者說，消費升級對產業結構變遷的依賴程度如何？這種效應究竟是否顯著成立，還有待考察。因此，本文期望從產業結構變遷的視角出發，從理論和實證兩個方面探討產業結構變遷是否會對居民消費升級產生影響。進一步地，像我國這樣幅員遼闊的國家，不同區域之間產業結構變遷存在較大的差異性，那么這種差異性對居民消費升級之間是否同樣存在？具體差異性又是如何？這些問題亟待需要去探討。

圖1 產業結構變遷對消費升級兩條作用渠道的框架圖

相關文獻研究回顧

（一）消費升級對產業結構變遷（優化升級）的影響研究

國內關于消費升級對產業結構變遷（優化升級）的研究已十分豐富，眾多學者聚焦于消費升級如何推動產業結構優化，并基于促進經濟高質量發展展開了詳細的探討，最終提出了許多建議。吳瑾（2017）基于我國2000-2015年的經驗數據分析了我國城鄉居民消費結構與產業結構及經濟增長之間的關系，其研究發現居民消費結構優化對產業結構變遷和升級具有顯著的誘導和推進作用，同時產業結構的變遷又能夠傳遞到對經濟的影響，從而促進經濟的穩健可持續發展，繼而反過來對產業結構變遷產生影響；楊天宇和陳明玉（2018）的研究認為，消費升級能夠帶動產業升級，其主要渠道包括恩格爾效應和鮑莫爾效應，這一效應使得產業結構由低級向高級變遷；張婷（2018） 基于靜態消費需求理論模型對我國三次產業消費需求進行了預測，其認為我國當前應該加大第二產業的結構比重，適度擴大第三產業比重，縮減第一產業比重的產業結構優化思路；王軍和詹韻秋（2018）基于協整理論和向量自回歸模型，采用我國1989-2015年的經驗數據，從質與量的雙重視角對我國居民消費升級、產業結構變遷對就業的影響效應進行了研究，其認為我國產業結構變遷（優化升級）對就業具有積極的正向溢出效應，并能夠由此提高勞動者的收入，改善消費者生活水平，繼而促進居民消費升級；潘錫泉（2019）研究認為，居民消費需求的多樣化、高級化過程能夠倒逼產業結構的優化，對此要從居民消費需求特點的變化趨勢引領產業結構優化，構建產業新體系，政府要充分發揮主觀能動性，從服務消費、信息消費、文化消費、綠色消費等重點領域激活消費升級內生動力，這是實現產業結構優化的消費升級引領產業升級的必然要求；陳中耀和李坤（2019）研究了消費結構升級背景下居民消費升級對產業結構調整的影響，其提出了要通過居民消費升級來推動產業結構變遷與調整，并預測了消費升級背景下下一階段產業結構優化的趨勢。

（二）產業結構變遷對消費升級的影響研究

從國內當前來看，這一方面的研究并不是豐富，且多以理論描述性分析為主，但也有部分學者從數據實證的角度進行了效應分析。譬如，孫早和許薛璐（2018）從技術創新能力的視角研究了產業結構變遷對居民消費升級的影響，其經驗研究認為居民消費結構改變的關鍵性因素之一就是居民消費增長，而居民消費增長取決于產業升級，產業升級又由企業技術創新和自主創新所決定，因此，其研究表明應通過鼓勵企業自主創新，提升技術創新能力來促進有效的生產供給，改變供給結構，實現企業高質量供給與居民個性化、多樣化需求的精準匹配，提升居民消費升級；王云航和彭定赟（2019）基于聯立方程模型，利用我國1999-2016的省級面板數據對產業結構升級和居民消費升級之間的相互影響關系進行了實證研究，其研究指出，消費升級能夠顯著促進產業結構升級，產業結構升級也能夠反過來促進居民消費升級，兩者之間存在互動關系，產業結構優化升級對居民消費升級的促進作用相對較弱，對此急需通過供給側結構性改革，以充分發揮市場的資源配置作用，從而避免資源錯配引起的結構上過剩，繼而促進居民消費升級；盧方元和王強（2019）基于向量誤差修正模型的實證研究認為消費結構升級對產業機構優化具有正向溢出效應，反過來，產業結構優化通過產品、技術等創新增加有效供給，能夠更好地滿足居民個性化、多樣化消費需求，因此可以認為，產業結構優化反過來有利于居民消費升級，政府應準確處理好產業結構變遷與居民消費升級之間的關系，從而實現兩者之間的互動。

表1 產業結構變遷對居民消費升級的影響效應

產業結構變遷對居民消費升級的影響機理研究

經濟學理論認為，產業結構和居民消費結構是經濟活動中生產和消費兩個環節的重要組成部分，產業結構變遷與居民消費升級形成了經濟活動的兩股洪流，二者共同影響和決定市場的均衡，其成為了經濟增長不可忽視的兩大內生因素。產業結構對居民消費升級的影響機制，從理論上的傳導機制來看，可以從兩個路徑來實現：

第一，新需求效應帶來的消費升級。產業結構的變遷是一種產業結構不斷優化升級的過程，這往往是創新帶動下的技術、發明和產品涌現，對此可通過高質量的產品供給和服務來滿足居民對高質量消費品的需求。當產品和服務的供給達到一定水平時，往往容易出現消費持續增長的瓶頸，這時只有供給新的產品，才能激發新消費需求形成新的消費熱點。在這樣的作用下，往往會實現居民消費需求與產品供給的相互匹配，可以說是消費需求引導了產品供給能力的提升，而產品供給能力提升又反過來會釋放更多的消費增長點。總體來看，通過新需求效應的途徑可以實現消費的不斷升級。

第二，收入效應帶來的消費升級。持續增收是消費升級的重要保障。產業結構升級促進產業的高質量發展，其能夠使得居民收入水平實現增長，而收入的增長又能夠通過影響消費的類型、消費水平、消費質量來促進消費升級。從另一個維度來看，資源優化配置是產業得以維系的血脈，是實現產業結構升級的最有效原動力，生產要素在產業之間的流動和優化配置及其完成則意味著產業從低效益向高效益升級的實現。所以說，產業升級能夠促進生產要素的合理化配置，實現從低端產業到高端產業的轉移，進而提高產業生產效率，促進經濟增長，從而成為促進消費升級的重要基礎保障。進一步地，在產業結構從低端向中高端變遷過程中，勞動、知識、技術等作為產業發展的重要投入要素，隨著這些依附于人類勞動者的生產要素的合理性流動，自然就會給居民帶來更好的收入，而收入的增長，必然會引發居民從滿足最基本的生活需求向更高層次的享受型和發展型消費轉型，減少對基本生存型消費品的支出，對個性化、智能化等高端消費品需求的支出增加，繼而改變居民消費結構，促進居民消費升級。當產業結構完成變遷之后，優化的產業形態、合理的產業結構直接會驅動居民的消費升級，為居民消費升級內生動力的培植鋪墊基礎，并以消費升級催生新技術、新產業，促進產業的進一步優化升級，繼而形成產業結構與居民消費升級之間形成良性循環。

實證分析

（一）實證模型設定與變量（數據）說明

根據上述理論分析，實證模型如下：

其中，consumeit表示居民消費升級變量，structureit表示產業結構變遷變量，controlit表示控制變量，μit表示誤差修正項。

1.居民消費升級變量的指標選取。衡量居民消費升級變量一般有兩種方法，一種是采用恩格爾系數，根據馬斯洛需求理論，反映居民衣食住等最基本的生存型消費支出占比情況；另一種是采用居民對享受型和發展型消費支出占全部消費支出的比例來反映。從國家統計局統計分類標準來看，消費主要包括七大類型，而恩格爾系數主要反映的是食品支出占個人消費支出的比重，顯然沒有將衣著消費和居住消費包括進去，如果采用恩格爾系數衡量居民消費升級顯然有失偏頗。所以，本文進行實證研究時采用統計局公布的七大類消費支出中后四類（歸為享受發展型消費）消費支出之和與總消費支出之比來衡量居民消費升級情況。前三類（食品、衣著和居住類）消費則歸為生存型消費。原始數據來自于歷年統計年鑒。

2.產業結構變遷變量的指標選取。（structureit）：考慮到我國產業結構正在由低級向更高級轉型過程中，其中第三產業占比在不斷提高，而第一產業的占比已經比較低且相對穩定，因此，本文采用第三產業增加值與第二產業增加值之比來衡量產業結構變遷情況，該指標能夠較好地反映出第三產業相對于第二產業的變化情況，如果該比值的數字增長，則說明第三產業增加值增長快于第二產業，也即服務業相對于工業發展更快。第二產業增加值和第三產業增加值的數據同樣來自歷年統計年鑒。

3.控制變量的定義和指標選取。居民消費升級受收入水平影響是最大的，因此本文首先納入收入水平（incomeit）作為控制變量，采用人均可支配收入來反映居民收入水平變量。居民收入水平越高，消費品級、規模，以及對消費品的多樣化和個性化會越重視，也就意味著居民消費升級越好。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的原始數據來自各省區市統計局。其次，本文納入人力資本變量（humanit）和對外開放度（openit）作為影響居民消費升級的控制變量。人力資本變量主要反映居民的知識、技能等因素，本文采用就業人員中高中（中專、職高）以上文化程度就業人員占比來衡量每個地區的人力資本水平，數據來自于歷年統計年鑒。對外開放度主要反映一個地區對外開放程度，對外開放水平越高，則進出口貿易越頻繁，其對購買國外產品就越便利，這夠體現出居民消費水平和消費質量的提升，即能夠直接能夠反映出居民的消費升級情況。因此本文實證研究時采用進出口貿易總額占GDP比重衡量，各省區市進出口貿易總額和GDP數據來自于各省區市歷年統計年鑒。本文進行實證研究的樣本期為2001-2018年的年度數據，樣本區域為全國省級面板數據（新疆和西藏兩個地區除外，因為存在數據缺失現象），東中西區域根據國家統計局2016年對不同區域進行劃分的標準界定。

（二）實證模型估計與結果分析

根據模型（1），采用stata15.0軟件就全國層面、東、中、西三個不同區域產業結構變遷對居民消費升級的影響效應進行估計，得到估計結果如表1所示。

1.全國層面的實證結果分析。根據表1的估計結果可知，產業結構變遷對居民消費升級具有顯著的正向促進作用，從全國層面來看，產業結構變遷的指標數據（即第三產業增加值與第二產業增加值之比）每增長1個單位，將會帶動居民消費升級指標增長0.1258個單位，以家庭設備用品和交通通信消費為主要類別的享受型消費，以及文教娛樂和醫療保健類為代表的發展型消費支出占比提升0.1258個單位。結合實際，在我國產業變遷過程中，產能過剩和供給缺口之間總是形影不相離，使得我國產業結構始終無法滿足市場對消費需求的滿足，導致供給和需求之間的扭曲性錯配，嚴重阻礙了我國居民消費升級的步伐，這也是為什么黨中央國務院提出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根源所在。根據控制變量結果可知，人均可支配收入對居民消費升級同樣具有正向的促進效應，且人均可支配收入是居民消費升級最主要的因素，相比于產業結構變遷的彈性更大，人均可支配收入每增長1個單位，將會帶動居民消費升級提升0.3725個單位。人力資本和開放度也是影響居民消費升級的重要影響因素，且均能夠對居民消費升級產生正向的促進作用。這表明，居民的知識、技能等人力資本水平越高，便對該地區的要素報酬和消費規模，以及消費商品的品種等產生更多的需求，從而更有利于促進居民消費升級。從經驗研究的數據來看，人力資本水平每提升1個單位，將會拉動全國居民消費升級提高0.0943個單位，而一國的開放度對居民消費升級同樣具有顯著的促進作用，即一國對外開放度越高，就越有利于國內外之間開展商品貿易，其能夠滿足國內消費者對國外豐富多樣的產品和高質量產品的訴求，從而有利于居民消費升級。

2.區域層面的實證結果比較分析。從區域層面來看，無論是我國東部地區，還是中部地區和西部地區，其產業結構變遷對居民消費升級確實具有顯著的正向促進效應。產業結構變遷之后所營造出的技術創新和產品創新，能為居民消費者提供更高質量的產品和服務，這在一定程度上滿足了居民對高質量產品和服務的需求，同時產業結構的變遷（低端產業向中高端產業轉移）創造出了新的消費需求，為全社會培植了新的消費熱點和消費增長點，其更好地發揮了技術創新和產品創新對消費結構的優化和升級。另一方面，第三產業增加值與第二產業增加值之比衡量的產業結構變遷通過向第三產業配置更多的要素資源，實現了生產要素梯度轉移，摒棄了邊際報酬較低的第二產業，選擇了具有更高效率的第三產業，實現了資源的合理流動，提高了資源配置效率，提升了生產效率。在產業結構從低端向中高端變遷過程中，擁有勞動、知識、技術的居民自然就會擁有更多的收入，收入水平的提高有利于居民消費規模和消費水平的提高，從而有利于促進居民消費升級。進一步從東中西三個不同區域的影響強弱來看，產業結構變遷對居民消費升級存在顯著的區域差異性。東部地區產業結構變遷速度明顯要強于中部地區，中部地區快于西部地區，經驗研究表明東部地區產業結構變遷對居民消費升級的彈性（0.2436）高于中部地區（0.1527），中部地區高于西部地區（0.0824），且東部地區和中部地區產業結構變遷對居民消費升級的彈性高于全國水平，西部地區則明顯低于全國水平。從控制變量的結果來看，人均可支配收入對居民消費升級的影響效應對東中西不同區域均具有正向的促進效應，其同樣存在顯著的區域差異性，且人均可支配收入（居民收入水平）仍然是影響居民消費升級的最主要因素，彈性均大于其他控制變量和產業結構變遷變量。

結論及政策啟示

本文利用省際面板數據，從理論和實證兩個維度研究了我國產業結構變遷對居民消費升級的影響。根據理論機制分析，產業結構變遷對居民消費升級的影響主要是通過新需求效應和收入效應來實現的。根據實證研究分析，我國產業結構變遷對居民消費升級的影響是顯著的，從更精確的結果來看，東部地區產業結構變遷對居民消費升級的促進作用明顯要強于中部地區，中部地區要強于西部地區，可見我國產業結構變遷對居民消費升級的影響效應也是存在區域分化的特征的。

根據理論研究和實證分析的結果，可以得到一些政策啟示：政府在進行消費升級相關政策制定時，要意識到產業結構變遷的差異性對居民消費升級的影響差異性，盡管就整體而言，產業結構變遷對居民消費升級具有正向的促進效應，但這種影響效應的區域差異性存在較大差距，特別是我國西部地區，應該加快產業結構轉型的力度，要以騰籠換鳥之勢加快對第三產業發展的扶持。產業結構的變遷不僅僅簡單地表現為對居民消費升級的影響，更重要的是，產業結構變遷會影響到生產要素資源的流動和重新優化配置，提高居民消費者的收入水平，也就意味著，加快產業結構優化升級步伐（產業結構由第二產業向第三產業變遷）能夠帶來雙重有利的正向促進作用。同時，政府應該高度重視居民收入水平提高對居民消費升級的關鍵因素作用，著力提升居民消費水平，同時也要加快培植中西部地區對人力資本和人才資源的吸引力，阻止當前“人才東南飛”的現象，同時政府要加快對外開放步伐，通過改革與開放雙腿跑路，激活中西部地區居民消費升級的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