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格蒙杜爾·戴維·貢勞格松

冰島位處全球變暖的前沿陣地?你會這么想也不足為奇。畢竟,我們都看過那些紀錄片:記者們站在融化的冰川前,淚眼婆娑。去年八月,人們甚至舉行了一場葬禮,追悼冰島首座因“氣候變化而壯烈犧牲”的冰川。如今,各國政要來訪冰島,多數似乎也僅僅是為了一睹冰川融化的“可怖”景象。他們回國后,還可以講述一下自己也曾親自見證過氣候變化的后果。但事實是:冰島冰川融化,根本無需恐慌。
當然,我絕不是氣候變化的“無視者”。二氧化碳濃度的升高會對地球造成沖擊,這一點我清楚得很。北極地區的覆冰面積刷新了自42年前首次有衛星記載以來的最低紀錄。氣候在變化,但人類也在適應。我們應該以科學而合理的態度來應對這種情況,而不是制造恐慌。

人們為首座“ 逝去的”奧克冰川設立的紀念牌, 上面刻有“致未來的信”,以示警醒。

奧克冰川在1986年與2019年的衛星對比圖
一些激進的環保組織大肆宣揚對詛咒的恐懼,或是宣稱拯救地球的唯一辦法就是:犧牲現代文明的成就。冰島的現狀表明,這些根本是無稽之談。我的祖國很年輕——1000多年前才有第一批定居者登陸。因此,對于人類與自然之間的關系,冰島人獨具慧眼,與那些大眾媒體的看法截然不同。
再回到冰島冰川融化的話題上來。裂冰現象看似令人不安,但也絕非不同尋常。實際上,裂冰的過程恰恰正是冰川本性的體現:它們會移動。隨著冰在冰川中部的聚集,邊緣的冰就會碎裂。這是自公元9世紀第一批定居者登陸冰島以來,人們一直親眼目睹的奇觀。
奧克冰川(Ok glacier),這座人們曾公開悼念的已逝冰川又是怎么回事?奧克其實是一座體積較小的山頂冰川。過去幾十年中,它一直在不斷縮小。由于有著Ok這樣不尋常的名字,它才被大眾所知曉,而且還被很多學生在地理課上注意到。
我第一次見到奧克冰川,是在學校組織的一次郊游活動中。可當我長大后再次到那片高地時,卻擔憂地發現,那座兒時記憶中的冰川已經小到幾乎看不見了。不過十幾年而已,奧克冰川就已經小了那么多!但后來,我了解到這根本不是什么新鮮事。整個20世紀,奧克冰川的融化都未曾停止過。1901年,它占地38平方公里;到了1978年,卻只剩下3平方公里。也就是說,去年八月追悼的冰川,實際上在半個世紀前就所剩無幾了。
對于一座剛滿700周歲的冰川來說,這樣的命運似乎有些悲慘。但冰島有些冰川卻比千年前人跡初至時要大了許多。1890年前后是冰島冰川的黃金時期,它們不斷擴展,吞噬掉大片草地和農田。那些丟掉家園的可憐人恐怕從未料到,有一天“潮流”竟會逆轉吧?
這并不是說我們應該對氣候變化視而不見。我自己對此也深有體會。小時候,我住在雷克雅未克。那時在冬天,我們常會因大雪封門而無法外出。但現在,首都可能整個冬天都見不到雪花。可話又說回來,在我成長的七八十年代之前的幾十年里,氣候又相對暖和得多。
我們冰島人親自見證了自然環境的多變。冰島是一個自然變化非凡的國家,這是我們必須接受的現實。我們都認識到了,人類必須尊重大自然的力量,但歷史同樣也向我們展示了人類非凡的創造力和生存能力。
作者阿里·索吉森在其《定居者》一書中曾提到,首批定居者登陸冰島時,整個國家從“山頂到岸邊”都被森林覆蓋。很久以后,冰島才變成了傳說中沒有樹的國家。由此還衍生出了一則老笑話:在冰島森林中迷路了怎么辦?答:站起來就行了。
冰島的傳說故事也告訴我們,不光要適應不斷變化的自然力量,我們的社會還必須以常識為根基,而不是崇尚迷信或恐懼。
傳說,公元1000年,冰島共和國國會曾召開會議,試圖解決一起可能引發內戰的爭端:是否接納基督教。在基督教的擁護者進行了一番慷慨陳詞后,有人匆忙跑來宣布:大約30公里外的一座火山爆發了,巖漿正朝著基督教代表索羅德家的方向奔去。眾人皆稱這都歸咎于剛才的演說,神明被觸怒了。
不過,另一位代表斯諾里的駁斥,成功地結束了這場辯論。他站在一處古老的巖漿地遺跡上,問道:“那么我們腳下的這片巖漿地當初又是因何而燃燒?神明又是被誰激怒的呢?”
這個傳說中的火山爆發事件,不過是永無止境的大自然活動中的滄海一粟罷了。但正是這些自然活動,成就了我們國家的歷史。冰島不斷融化的冰川也是如此。

多變的自然活動,成就了冰島的歷史。
自然一直在變化,或變好,或變壞。自然災害是人類作孽的結果,這種古老的信仰早就與歷史脫軌了。我并不是說我們不應該尊重自然,不用保護環境,相反,我們需要不遺余力地減少溫室氣體的排放。
但有一點很重要,那就是不要反應過度,不要受人蠱惑。不管別人對冰川融化現象如何滔滔不絕,我們都不應該恐慌。
[編譯自英國《旁觀者》]
編輯:馬果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