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物館里有假畫？

謝爾蓋·馬努科夫

早在石器時代，當第一位造假者將山洞墻壁上的猛犸象臨摹下來時，藝術品造假活動大概就已經開始了。然而自20世紀以來，隨著全球藝術品交易市場的出現，這一行為才變得特別有利可圖。

藝術品造假當然是一種犯罪行為，但它不像其他違法活動那樣受到人們的鄙視。原因很簡單：多數情況下，受害者都是收藏家，往往都很有錢。

“雷區”

2018年5月，紐約蘇富比拍賣行以1.57億美元的價格賣掉了意大利畫家阿美迪歐·莫蒂里安尼的作品《向左側臥的裸女》。這幅長1.5米的油畫，幾乎每厘米都值100萬美元。它先前的主人、荷蘭養馬場老板約翰·馬尼耶是在2003年以2690萬美元的價格把它買下來的。這次拍賣后，他得到了1.39億美元，余下的錢歸拍賣委員會所有。

意大利著名畫家阿美迪歐·莫蒂里安尼

新買主的情況通常不會外泄，因為害怕被小偷盯上。但他們之所以如此低調，還有另外一個原因：一旦買到的是假畫，就會淪為別人的笑柄。事實上，買到假畫的可能性相當高。即使是著名的拍賣行，也經常遭受這種損失，因此在拍賣之前，拍賣行都會仔細檢查作品的真偽。

“藝術品市場毫無規則可言，”現代藝術顧問溫迪·金史密斯說，“它就像一個雷區……”這個比喻非常形象。莫蒂里安尼是被偽造最多的畫家之一。首先，他的畫夠得上大師級水準;其次，他的很多畫作來歷不明，因為他一生放蕩不羈，作品難以追根溯源。據說，他經常背著裝滿作品的畫夾子在巴黎到處游蕩，用它們換酒喝。不久前，在莫蒂里安尼的家鄉就發生了一起令人震驚的事件：2017年5月至6月間，在熱那亞總督宮展出的30幅莫蒂里安尼畫作中，有20幅是假的。警方立刻調查了畫展的三名組織者，并根據意大利法律，銷毀了那些贗品，其中就有莫蒂里安尼眾多“裸女圖”中的一幅，它很像不久前在紐約賣掉的那一幅。

那么問題來了：如果有一幅“裸女圖”是假的，誰又能保證其他“裸女圖”是真的呢？這么說來，紐約的那位新買家最好再作一次技術鑒定，才能讓自己放心吧。

假畫博物館

2018年4月底，位于法國南部的埃爾恩市發現，當地博物館展出的野獸派奠基人之一埃蒂安·泰魯斯的作品，一半以上是假的。

博物館開館前不久，埃爾恩市政府購買了近80幅埃蒂安·泰魯斯的油畫，作為對現有館藏的補充。然而，被請來組織展覽的繪畫史學家艾利克·弗爾卡達卻懷疑，其中的很多油畫是贗品，而且是粗制濫造的贗品。“我戴著白手套在其中一幅畫的墨水筆簽名處劃了一下，簽名就消失了。”他對記者說道。來自巴黎的鑒定專家證實了弗爾卡達的懷疑：140幅作品中只有68幅是真跡。

熱那亞丑聞之后，藝術學家都在問一個問題：現如今收藏在畫廊、博物館和私人收藏家手中的莫蒂里安尼作品，到底有多少真跡呢？研究其作品最權威的專家之一馬克·列斯捷利尼認為，贗品的數量不少于1000幅。

造假大王埃爾米爾·德·霍里

作為莫蒂里安尼作品造假者的埃爾米爾·德·霍里，被很多繪畫史學家認為是20世紀最主要的造假者之一。“如果我的作品掛在博物館里的時間夠久，那它就會成為真跡。”這是霍里最愛說的一句話。在合伙人的幫助下，霍里在30年的職業生涯中賣掉了1000多幅假畫，其中很多畫被當成真跡，掛在了博物館、畫廊和私人收藏家的墻壁上。

2015年，倫敦達利奇畫廊作過一個有趣的測試：讓觀眾在240幅參展油畫中找到其中的一幅假畫。測試持續了三個月，吸引了大批繪畫愛好者，參觀者人數比平時多了四倍。在3000多名參與測試的觀眾中，有1/10找到了那幅假畫，它就是讓·奧諾雷·弗拉戈納爾的代表作《讀書女孩》。

如果畫展上的普通觀眾都能看出作品的真偽，那么專家的鑒定工作應該不會太難吧？在這兒，我們要提起一件讓人哭笑不得的事。2006年，德國莫里茨堡藝術博物館經理卡佳·什納伊德爾把一幅用各種顏料胡亂堆砌起來的畫，當成了德國畫家恩斯特·奈伊的杰作，不假思索地買了下來。當她得知這幅五顏六色的畫并非奈伊的作品而是龐卡所作時，那個失望勁兒就別提了。繪畫愛好者也許沒聽說過龐卡的名字，事實上，它是哈雷動物園里一只30歲的大猩猩。

龐卡的故事固然可笑，不過嚴格說來，鑒定專家的活兒也不好干，因為他們犯錯的代價是高昂的，往往會造成極大的損失。當然，如果專家區別不出真假，那么指責他們的聲音就更多了。有時候，專家也會把真跡當作贗品，導致作品的價格一落千丈。

揭露造假者的主要專家之一杰米·馬丁

2017年，約翰·康斯太勃爾的一幅油畫，因為長期以來一直被當成贗品，只賣了3.5萬英鎊，其實它是真跡，值200萬英鎊。它先前的主人、收藏家兼電視節目主持人菲利浦·穆爾特始終相信它是真跡，卻無法證明。最終專家認定，這幅畫是《干草車》的早期版本，畫面的顏色和結構跟康斯太勃爾的畫風相符。穆爾特很高興，因為他是對的，另外他也不算吃虧。盡管在2000年的時候，他以低于實際價值60倍的價錢，將畫賣給了商人亨利·里德，但它當初的購入價僅1萬英鎊。

1/10的測試參與者找到了倫敦達利奇畫廊展品中的那幅假畫。

造假者的克星

那些知道杰米·馬丁的造假者都很怕他。生于巴爾的摩的他，從小就有兩大愛好：研究繪畫和科學。此前，他為美國聯邦調查局、博物館、畫廊、拍賣公司和私人收藏家當過長達20年的技術顧問。如今，自2016年12月，在其位于溫布爾頓的Orion Analytical公司——專做材料分析與檢測的咨詢公司——被蘇富比收購之后，馬丁成了蘇富比拍賣行紐約分部科學實驗室的領導人，同時也是名畫造假者的主要對手之一。這位“造假者的克星”80%的時間往返于紐約和倫敦之間，為蘇富比公司作鑒定。為了保證絕對公平，他的勞動合同里附加了一項條款：他不會得到任何形式的獎金。馬丁揭露造假者，同時也尊重他們。他知道，他們當中的確有很多人是真正的天才。

米開朗基羅也沒忍住

造假者在為自己辯解的時候可能會說，要創作出真正的杰作是很困難的，再說很多著名的藝術家都有騙人的嫌疑。藝術史學家季耶里·列南就認為米開朗基羅是個騙子。列南認為，這位偉大的意大利人復制了很多名畫，并且用贗品代替了真跡。

據這位史學家稱，米開朗基羅從畫主人那里借來想要復制的作品，還回去的卻不是真跡，而是他畫得毫不遜色的復制品。米開朗基羅剽竊了很多他想收藏的作品。

這不是米開朗基羅第一次被懷疑造假了。據說1496年的時候，米開朗基羅復制了一個睡著的丘比特的古代雕塑。為了使雕塑具備古羅馬時期的外觀，他把雕塑埋在地下，還故意弄了幾處瑕疵。過了一陣子，他把“丘比特”挖出來，把它當成古羅馬時期的雕塑，通過中間人賣給了紅衣主教里亞里奧。

總之，我們很難確定，現如今那些掛在畫廊和博物館的，以及出現在拍賣會上的藝術品，哪些是真跡，哪些是贗品。雖然有數十名造假者已經被捕入獄，但是成百上千的人仍在“辛勤工作，繼續造假”。

[編譯自俄羅斯《周末》]

編輯：侯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