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中的法國養老院

艾爾莎·瑪麗 奧蕾莉·西普斯

為保護老年人免受新冠病毒侵害，法國出臺了數項嚴格措施，例如不建議外出、減少聚會、不要相互擁抱等。3月11日，法國政府又作了進一步規定，要求封閉所有養老院、老年人長期護理機構以及老年公寓，不再允許他人前來探望。“就該如此，我們要做的就是遵守規定。”養老院一名84歲的老人表示同意，并理性地接受了這些新的生活條例。“的確，這是一項具有強制性的措施。人們從未在這樣的環境下生活過。既然還沒有應對新冠病毒的治療方案，那就應該先保護好他們。”在法國退休者協會國家聯合會負責健康事務的克里斯蒂娜說道。

老人是容易染病、病情最易加重的人群。面對這一健康威脅，關鍵詞應是“適應”。養老院的管理者已經作好了準備，對這項指令也并不感到意外。“我們之前一直在等上級下達命令，現正通知所有家庭。其中一些家庭感到十分不安，但也私下向我們表示要停止探望。”管理法國16家養老院的莫雷爾主任說。

實際上，管理者早已在受感染家庭附近的養老院中實施了這項措施，比如出現了數起聚集性病例的托農萊班鎮萊芒養老社區。在政策出臺一周前，該養老社區主任帕特里夏·杜佩雷特已細心地到所有房間告知了大家這個消息，她說：“我向他們作了解釋：這樣做的原因是想要保護和照顧他們。”大部分人非常理解，并且精神狀態還不錯，他們的親屬也開始以其他靈活的方式來了解老人們的情緒狀態。“親屬來到接待處，我們為他們打開窗戶，并幫忙將小蛋糕、衣物、肥皂等物品轉交給老人。”帕特里夏微笑著說。養老院內部也減少了各類活動，并禁止各類外部人員——舞者、音樂家、演講者等——進入養老院。因而，員工們安排了另外的活動作為彌補。“幸運的是，我們仍有其他的交流方式，比如Skype等。”她繼續說道。

3月10日晚，衛生部部長奧利維爾·維蘭表示“要意識到這些防護對于老年人的重要性”。相關專業人士也對此表示贊同。莫雷爾說道：“這其實很復雜，我們要一一審核探訪申請。如果一個臨終老人要求見他的親人，我們將允許他返回家中。”

精神科醫生米歇爾·勒約尤克斯則認為應該將“客觀的孤單狀態”與“主觀的孤獨感”聯系起來：“在這種危險時段給予老人們的保護，會讓他們感覺幸福，感受到自身的存在價值以及人們的關愛。”

94歲的多米尼克獨居于埃納省米隆堡村莊外緣的一間大房子里。在前一個月的席亞拉風暴中，一棵樹砸倒在她的車上，這本已使她的生活變得糟糕了不少，而新冠病毒的到來更是雪上加霜。“我感覺自己正處于一座孤島上。”她說道。現在的生活讓她備感孤獨，尤其是不能再參與自己最喜歡的活動——拼字游戲后。游戲俱樂部在距離她寓所40多公里的貢比涅市，那里的疫情也亮起了紅燈，昔日大廳能接待十余玩家的俱樂部已歇業兩周。

回憶之前在俱樂部的好日子，這位老奶奶說道：“雖然我也的確感到越來越與世隔絕，但我們在那里過得很開心，可以看電視或者玩填字游戲，還能指望孩子來看看我。”她已迫不及待地想要重新踏上通往俱樂部的道路了。

她75歲的朋友克里斯蒂亞娜也有著相同的感覺：“我對病毒并沒有太大的恐懼，并且我認為我們已經為此付出了許多。我關心的是這種狀態會持續多久，因為它改變了我們的日常生活。以往，我每周去兩次俱樂部，現在我感到無所事事，就如同每年八月俱樂部例行關閉時的那種憂傷。美好的時光越來越少了。”現在的她通過玩電腦游戲來打發時間。

在上萊茵省的科爾馬市，病例出現了大幅增長。為防止和消除老人孤獨感而設立的社區項目——“美麗年華”工坊別無選擇，取消了3月22日之前包括編織項目在內的所有活動。“我們遵守了省政府的要求，通過電話與電子郵件通知了所有人。”該項目創辦協會Apalib的負責人卡琳·辛德勒說。以往，每周都有15～20名“繡織女工”來到這里。如今，該工坊的管理者布里吉特正處于一種“失業”的狀態。但她肯定地表示：“那些老人很清楚現在的情形，都認為這是個明智的決定。”

3月11日，法國政府宣布，在疫情期間禁止養老院的一切探望活動。在探訪體質虛弱的老人時應多加小心

“對于一些人來說，是挺難的。這是本周唯一出去的機會了。”與好姐妹一直有聯系的63歲老人瑪麗馮娜訴說著，“我會和她們保持電話聯絡的。”Apalib協會還將設立一個電話熱線，讓孤單的老人吐訴心聲。“我們要維系著一種像家一樣溫暖的關系。”協會負責人卡琳說道。

養老院最終成為人們眼中能得到最好保護的地方。“在這里至少可以得到庇蔭。”96歲的波爾西諾用略顯疲憊但卻帶著幸福感的聲音說。他所居住的養老院位于上薩瓦省的托農萊班市，現也成為疫情嚴重的區域。布里埃爾對病毒的傳播非常擔心，因此他毫無怨言地放棄了孩子們的探望。

“這是一種很嚴重的傳染病，而我們在養老院被穩妥、可靠的人保護著。”布里埃爾強調，“我的女兒會給我遞送報紙讓我閱讀。除了睡覺，我還可以做一些健身運動。我們也做不了什么大事。”托農萊班養老院的院長塞西爾解釋道：“我們永遠代替不了親人，但至少，我們可以陪伴那些最需要陪伴的老人。”

朱麗葉特生活在盧瓦雷省莫夫河畔于索市的養老院，當得知全法都禁止了養老院的探望活動后，她放棄了去女兒家的探訪活動。“我覺得這樣很好，因為我們無法確定那些到訪的人是否曾游歷過疫區。”她表示，在等待一切恢復正常的這段時日中，她會全力照顧好自己：“我會織織毛衣，玩玩拼字，甚至是拼圖游戲。這對手和大腦都有益處。”

街頭訪問：

你們為老人們采取了哪些預防措施？

托馬斯·穆特雷爾（魯昂），22歲，學生

“我推遲了對他們的探訪”

我70歲的祖父被隔離在家里，因為他的鄰居確診感染了新冠病毒。我昨天給他打了電話，他一切安好，檢查結果是陰性。我每兩周都會去看望他，但之后我會拉長間隔。我會事先洗手，而且不會與他擁抱。我們應該保持謹慎，但也不必太過緊張。

克洛伊·夏洛（布雷斯特），19歲，軍人

“我們在網上交流”

阿讓特伊市的91歲老人雅娜·卡扎伊斯不再出門。她的家庭護理員每天來為她準備餐食，并帶來防護用品。

養老院封閉是否會給老年人帶來心理問題？

在探訪體質虛弱的老人時應多加小心。我的祖父母現在很健康，但我仍將推遲對他們的拜訪。我們將用電話或是用Skype和Facebook聊天。我剛剛為他們準備了一臺平板電腦，并為他們安裝好了用來溝通的應用軟件。

尤安·薩爾扎克（波爾多），34歲，演員

“不在感冒時探訪”

我每周都會去探訪我的祖母與外祖母。她們一個90歲，一個92歲。我以前是護士，清楚所有衛生原則。即便是患上最普通的感冒，我也會停止探訪她們。但如果不分情況，一律停止所有探訪，就過于極端了。

穆尼亞·萊西（阿涅勒），51歲，保險代理

“無論如何也要給他們一個吻”

我十分注意衛生，甚至有點潔癖！更何況這種情況下，我每天會多洗幾遍手。但我的母親是獨一無二的。所以與她見面時，我會像往常一樣親吻和擁抱她。人要繼續活下去，親人也需要我們的探望，我們不能偏執。

洛朗·杜雷（尼姆），52歲，公司管理者

“通電話不要太頻繁”

一些養老院已決定禁止一切探望，這太夸張了。我父母住在距我600公里、位于高馬爾省的一個小鄉村里，被自然“隔離”著。我打電話給他們，他們表示并不擔心。我覺得不應該過于頻繁地與他們通話，這樣反而會讓他們感到焦慮。

[編譯自法國《巴黎人報》]

編輯：侯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