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海淇澳—擔桿島省級自然保護區 守護翱翔生靈的家園

李璧如

珠海是一座與鳥為伴的城市，無論是在小區花園的枝頭，還是海濱公園的草地，都能看到鳥兒靈動的身姿，聽到它們清脆婉轉的啁啾。珠海市區最好的觀鳥地點在哪里？提起這個問題，無論是資深的觀鳥愛好者，還是對生態環境略有了解的普通人，心里都會浮現一個答案——位于珠海淇澳—擔桿省級自然保護區的淇澳島紅樹林。

對于鳥類而言，紅樹林濕地是一種森林、灘涂與水域的鳥類復合生境，全球候鳥最重要的遷徙中途停歇地和重要的越冬地，大量冬候鳥在紅樹林區越冬，紅樹林區豐富的食物資源和隱蔽條件保障了這些候鳥的越冬安全。因此，紅樹林濕地鳥類多樣性遠遠高于其他類型海岸地區和濱海濕地的鳥類多樣性。珠海淇澳島紅樹林，是一處離珠海市區最近，也是最適合的觀鳥場所，同時也是廣東十佳觀鳥勝地之一，而珠海淇澳—擔桿島省級自然保護區管理處，一直守護著這些翱翔的生靈。

為鳥類打造舒適家園

珠海淇澳島位于東亞—澳大利亞候鳥的遷徙路線上，是候鳥南來北往的越冬地和停歇站之一。自然保護區監測到的鳥類有180多種，每年秋冬季節在此停留棲息的鳥類數量達數萬只，是中國三大候鳥遷徙路徑之一。與市區相比，紅樹林自然保護區內常見的為鷸類與鸻類，而且數量和種類更多，灘涂處還能觀察到十幾種鳥同時出現，2019年還拍攝到了幾千只紅嘴鷗聚集的照片。

鳥類是環境質量的指標物種，也是紅樹林生態系統的重要組成部分，和紅樹林有著相互依存的關系。自然保護區科研宣教科負責人羅海威說：“對于自然保護區來說，保護鳥類，就是為鳥類打造一個可以舒服居住與捕食的地方。”

生態環境是一個牽一發而動全身的整體，其中最嚴重就是過度捕撈對魚蝦蟹類乃至對鳥類帶來的危害。“淇澳島的村民世世代代在這里打魚為生，2004年成立保護區以后，按照保護區條例，村民們是不能再進保護區捕撈作業的。但是條例剛推出時，還是遇到了執法困難的情況。”羅海威回憶，很多本地與外地漁民有意識地避開執法人員，偷偷地布置漁籠漁網，而且漁民捕魚作業時間多在深夜，為了貼合夜間潮漲潮落的規律，他們會在晚上九點放網，清晨七點收網，這也為執法工作帶來難度，而布置在海域上的漁籠漁網也具有一定的危險性。有些漁民布置的“灘邊罟”，也被稱為“絕戶網”， 這是一種導陷插網陷阱，由長帶形網衣、插桿、網囊構成，以捕撈幼魚或小型魚類為主，破壞漁業資源，占用較大水域，被國家列為禁用漁具。灘邊罟會將灘涂上所有的魚蝦蟹類都捕撈一空，鳥類自然也無法覓食。自2016年起，自然保護區管理處開展清風行動，至2020年9月，已清理漁籠漁網26萬余米，捕鳥網1萬余米，驅趕外來船只131艘等。其中成效最為明顯的是大澳灣濕地灘涂，原本當地上布著一片密密麻麻的漁籠漁網，無法看到裸露的灘涂與任何鳥類停留，如今大澳灣上大部分漁籠漁網已經清除，面向大澳灣的觀鳥亭已經成為一處觀鳥的絕佳地點，不時有白鷺在灘涂上漫步覓食。

在灘涂被漁籠漁網“入侵”的時候，也有一些鳥類“為生計所迫”，來到了淇澳島另一岸人工養殖的魚塘，這些人工魚塘仿造灘涂生境養殖彈涂魚等，在鳥類眼里正是一處覓食的好地方，可是就會給養殖戶帶來經濟損失。保護區的志愿者們曾看到這些人工養殖魚塘邊緣布置了許多網，養殖戶們的本意是守護魚塘，但是這種做法不可避免地會傷害鳥類。自然保護區正積極探索解決方法，羅海威提到他們曾去江西鄱陽湖國家級自然保護區考察學習，發現當地的做法是“點鳥獎湖”，即通過第三方點算湖面候鳥數量，對湖面承包人進行獎勵。“接下來，自然保護區也希望能借鑒‘點鳥獎湖的經驗，如果有鳥類在淇澳島周邊的人工養殖魚塘里覓食，可以點算鳥類數量并給予養殖戶與漁民適當補貼，從而讓他們允許鳥類在此地覓食。”

除了保護與改善鳥類的覓食環境外，自然保護區也直接進行了鳥類棲息地營造的項目規劃，鷗類招引項目就是生態修復項目中的一項子項目。“鷗類喜歡站在樁頭，既可以憩息，也有利于觀察水面從而覓食，我們在紅樹林外圍的海面與池塘里打了一些松木樁，把樁頭露出水面以上，為它們提供落腳點。”羅海威介紹。在紅樹林入口的兩側池塘中，就能看到數根露在水面的木樁，它們吸引的不止是鷗類，一只蒼鷺就端正地佇立在木樁上，靜靜地望著水面，直到察覺到附近有人才振翅飛開。

在各種保護項目推進下，自然保護區內的鳥類生態環境日益好轉，讓他們欣慰的是，2019年11月至2020年4月，自然保護區內均觀測到全球瀕危的黑臉琵鷺，數量最多時達18只。黑臉琵鷺的面部呈黑色，其扁平如湯匙狀的長嘴與中國樂器中的琵琶極為相似，故得此名。黑臉琵鷺分布區域極為狹窄，種群數量也極為稀少，是全球最瀕危的鳥類之一，國際自然資源物種保護聯盟和國際鳥類保護委員會都將其列入瀕危物種紅皮書中，現為中國國家二級保護動物。

鳥類多樣性與周圍生境有關，在紅樹林中棲息、活動的鳥類群落，與周圍生境密不可分，它的組成、多度、生物量、多樣性、均勻性等等，往往取決于周圍生境的類型和質量。廣東是全國濕地資源最豐富的省份之一，淇澳島靠近深圳福田紅樹林自然保護區、香港米埔自然保護區與江門市鎮海灣紅樹林國家濕地公園等，對于生有雙翼的鳥兒來說，這幾處濕地公園之間的路程很短，它們在何處停留，取決于何處的生態環境維護得更好、能讓它們獲得更豐富的食物。近年來自然保護區內的鳥類數量不斷增加，甚至出現了黑臉琵鷺的蹤跡，也體現了淇澳紅樹林生境正不斷改善。

志愿服務 由觀鳥到識鳥

如今保護生態、保護鳥類已是人們的共識，但是當這句共識只是一句口號時，難免讓人覺得有些空洞感——沒有了解，談何保護？

了解是保護的前提。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自然保護區條例》，自然保護區可以分為核心區、緩沖區和實驗區。其中保存完好的天然狀態的生態系統以及珍稀、瀕危動植物的集中分布地，應當劃為核心區，禁止任何單位和個人進入；核心區外圍可劃定一定面積的緩沖區，從事科學研究觀測活動；緩沖區外圍則劃為實驗區，可以進入從事科學試驗、教學實習、參觀考察等活動。淇澳紅樹林自然保護區面向公眾開放的僅為占地不超過總面積30%的實驗區，訪客們可以在這里近距離接觸到紅樹林中的奇妙生命，但是僅僅用眼睛觀察，距離“了解”還是差了最后一步的距離。

這最后一步的距離，現在也正慢慢消弭。今年6月起，自然保護區與珠海市地理與自然教育學會共同主辦自然教育志愿者培訓，為公眾開展保護區物種導賞，引導更多的人走進自然、走進紅樹林，領略生態之美和大自然的奧秘，樹立尊重自然、愛護自然、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理念。

這也是珠海市首個自然教育志愿者團隊，招募信息一經發出，便收到珠海市各界的自然愛好者們的踴躍報名，一開始志愿者名額限定是五十位，但是在培訓過程中不斷有志愿者報名加入，最后人數達到一百余位。在今年6月至8月，志愿者們進行了一系列培訓課程，課程涵蓋保護區內的動植物知識、應急救護方法、研學旅行安全風險管理以及導賞員專業培訓等，既有課堂的知識學習，也有戶外的親身實踐。在課程結束后，通過閉卷考試、面試與現場導賞考核的志愿者，便可以獨立對訪客進行導賞。

如今，已上崗的志愿者們每周都會提前登記下周的值班表，每逢周末，值班的志愿者會身穿黃色馬甲，等候在志愿者崗中，如果前來游覽的訪客發現在崗志愿者，就能邀請對方和自己一同游覽保護區，也可以提前在公眾號進行志愿者島上講解服務預約。導賞是指有別于商業導游，以傳播本土文化為主的心得分享活動，它基于講解者的見識，通過一定的主題形式呈現，具有主題性、本土性和分享性三方面的特點。在紅樹林接近原生態的環境中，訪客如果自行探索，很可能會錯過路途中所見的動植物，但是如果有志愿者在一旁介紹，紅樹林便成為一座處處蘊藏驚喜的寶庫，原先眼中單調的畫面，瞬間變得親切生動起來。在觀賞紅樹林千姿百態的生命時，鳥類是其中重要一環，訪客們往往對鳥類有著強烈的好奇心，志愿者們則向他們介紹沿途所見的鳥類名稱、種類、鑒別方式與生活習性等信息。自然保護區還會不定期地推出相關的生態教育與志愿活動，如親子觀鳥活動等，參與活動的家庭會分到一個望遠鏡，志愿者們引領著他們如何發現鳥，告訴他們發現的鳥類是什么。

自然保護區將繼續進行志愿者招募與培訓，但是在志愿者數量尚不能完全滿足訪客需求的現在，自然保護區也在推動著“自助導賞”，不僅在微信公眾號上設有“知識小課堂”，介紹包括鳥類在內的保護區內常見動植物，同時在保護區全景地圖列出了常見的鳥類，如白鷺、珠頸斑鳩、黑鳶等。2018年起，自然保護區內開始安裝鳥類知識宣傳牌，在棧道入口處與大澳灣觀鳥亭處都能方便地查閱到鳥類的知識，說不定訪客觀鳥后正惋惜自己“只見其面，不知其名”，轉身一看，宣傳牌上面赫然就是方才看到的那只鳥兒的清晰圖片與名字。

除此之外，自然保護區也正努力為自然愛好者與觀鳥愛好者們提供更好的觀鳥平臺，改善基礎建設，因地制宜，建立更多觀鳥亭。觀鳥需要在視野開闊的地方進行，目前志愿者們帶領訪客觀鳥的地點一般是紅樹林入口兩側的魚塘、堤壩與大澳灣觀鳥亭，而紅樹林中則是鳥類棲息的地方，雖然能聽見不絕于耳的鳥啼聲，但是卻難以發現鳥類的蹤跡。“許多自然保護區的觀鳥亭都搭建在高處，不過淇澳紅樹林主要是濕地類型的觀鳥，在灘涂處更方便觀看鳥類覓食。我們計劃在2021年立項建設兩條加長木棧道，并增加兩個觀鳥點。”羅海威說。先有觀察，才會想要了解；先是了解，才能產生情感聯系。人與鳥類的和諧共處需要循序漸進，自然保護區不僅守護著鳥類的家園，也一直致力于讓更多人觀鳥、識鳥、愛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