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三日

劉衛華

己亥末，庚子春。一場猛于野獸的疫情席卷全國。

作為始發地的武漢，則更是深受重創，病毒瘋狂地吞噬著驚恐無措的民眾，城市在顫抖，生命在消亡。

疫情牽動了北京，一道全國馳援的命令發往各地。

此刻，江蘇省南京市中心醫院呼吸科副主任醫師趙云端坐在桌前，久久凝望著剛剛寫就的請戰書，心中糾結著、斗爭著。去漢市責任所在，但郝玲秀美的身姿和含情的雙眸又不時出現在眼前。他與郝玲是醫學院的同學，相戀八年，畢業后又分在了同一個城市的兩所醫院。兩人約定，庚子年的二月三日，一起牽手共結連理。此去漢市，婚期必延，而且生死未卜。

國難當頭，趙云不再多想，撥通了郝玲的電話：“我報名參加赴漢市的醫療隊了。”電話那頭沉寂了好一陣后，傳來了郝玲略帶哽咽聲的回答：“好的，你自己多多保重，注意安全。”

次日，在醫院的出發地，趙云隔著大巴車的車窗玻璃看見了歡送人群中郝玲的身影。長發飄逸的郝玲顯得那么秀美，手中舞動的紗巾仿佛向他叮嚀：平安回來，我等你。趙云的心為之一動，淚水不知不覺濕潤了眼眶。

漢市的情勢，比想象的更加嚴峻。街道上杳無人影，醫院里人滿為患，空氣中透露著濃厚而壓抑的凝重。剛進重癥監護室的那一刻，趙云驚愕了半晌。病人們吸著氧氣，目光中流露出讓人心痛的神情。傳聞醫護人員感染的情況時有發生，有一陣趙云腦海中閃過要不要寫個遺囑的念頭，但很快被向死而生的想法替代了。

接下來的幾天，趙云似乎忘了一切，一心撲在了對病人的救治上，監護室中一待就是幾小時。下班回賓館后，他會給郝玲打會兒電話，講述這邊的救治情況，郝玲則在電話中不停地叮囑他要做好自身防護。

二月三日，病區進來了一位確診的臨產孕婦。趙云被抽去協助完成接生任務。隔離室中，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為確診孕婦接生，在漢市尚屬首例，所以醫生護士們都格外緊張和慎重。負責做破腹產手術的是位年輕的女醫生，動作十分嫻熟，鎮定自如。在取出嬰兒的一剎那，隔著掛滿水霧的護目鏡，趙云和女醫生的目光來了一次會意成功的自然對視。他驚訝地愣了好一會，女醫生競是自己朝夕思念的郝玲。趙云心中一陣狂喜，禁不住向同樣驚喜的趙玲連連點頭。

休息室中，除去防護服的兩人淚眼盈盈，相擁而泣。原來，作為南京市第二批救援人員，郝玲也在昨天到達了漢市。此刻，郝玲羞澀地問道：“云，記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嗎？”趙云忙不迭地點頭：“記得。”“我把東西帶來了，說好的我們今天要共定終身的。”郝玲邊說邊從雙肩包中拿出兩個首飾盒，取出了兩枚鉆戒，“我們相互戴上吧，讓漢市見證我們的愛情。”趙云心在顫抖，淚水奔涌而出。室內響起一陣熱烈的掌聲和歡呼聲，在場的醫護人員一片歡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