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兒

王黛鑫

年關將近，多數忙了一年的人歸家的日子越來越短，年味兒也越來越淡了。

兒時各家各戶從進入臘月開始就在忙碌著置辦年貨的場景，似乎已經是很遙遠的記憶了。許多地方禁止煙花爆竹的燃放之后，年前年后約上三五兒時好友，揣一堆各式煙花，找個空地放得震天響的場景，似乎也已經是很遙遠的記憶了。

年假前微信聯系了一圈，A好友在英國三年無法回家；B好友才換工作，在上海安頓中，也無法歸家；C同學才和未婚妻在她的城市買了房，年后預計要舉辦婚禮，忙到無暇回家。我拎著行李箱回家安定下來，才發現今年唯一有儀式感和聊表慰藉的聚會，也舉辦不起來了。

這年味兒是越來越淡了。

無聊去幫家里的長輩的忙，就連往年一直有忙不完的事的他們，都因為無事可做而變得有些無所適從。超市里各種速食生鮮和不打烊的飯店已經承包了大多數的年夜飯，似乎費力不討好地去做年夜飯還要爭著收拾殘局，才是不明智的選擇。

急速發展的時代，毫不留情帶著這批在時代浪潮里幾經翻涌的人繼續向前，他們從一開始的閉目塞聽，到被迫踉蹌著跟上，再到迷幻式的假裝很好地融入其中。

科技的發展，讓時間和距離都變得不再是問題，反而造就了人與人之間最遙遠的距離。電話微信和視頻變成了更普遍的交流方式，也帶走了那些傳統節日帶給我們的期待感和滿足感。

以往不守歲或者不堅持到趙本山的小品，都像是看了個假春晚過了個假年；現在被網絡沖擊著的春晚，一批“老春晚”象征的演員告別這舞臺以后，似乎也帶著我們的時代和記憶落幕了。請當紅明星，被罵失去初心；不請，又被罵老一輩黔驢技窮。春晚沒有新意，失去了看的意義。，

好像一切都會老去。前不久剛剛踏入社會，信誓旦旦、壯志滿懷的我們，似乎也被催促著老去了。

以往調皮的表弟安靜地窩在沙發上玩著手游，腿上放著筆記本打著網游。這次，鮮少有長輩絮絮叨叨說著他們“墮落”，“不學好”，“一天到晚就知道上網打游戲”。

表弟炫耀性地跟我講他用自己兼職賺的錢買的鼠年限定新皮膚，還有他為此作的畫。新皮膚融入國風元素，表弟學了動畫制作，畫得也栩栩如生。我看著，忽然覺得記憶里已經奄奄一息的剪紙畫、毛筆字對聯和一直試圖振興的國粹“京劇”在游戲里以一種全新的姿態活了過來，滲透到了年輕一代的心里。

我心血來潮問他一句：“除夕打算怎么過？出去玩？”

表弟很平靜地回答我：“約了兄弟組排。”

“哦。”我回答著，打開筆記本，進入《英雄聯盟》官網下載游戲。

微信群里A好友發來新消息“聯盟組排4=1”，我順手問了一句：“菜雞帶嗎？正在下回游戲的那種。”

微信里緘默很久。同學C才終于回了一句：“可以。不過先說好，除夕夜敢拉低我戰績，別怪我不念舊情。”

我笑著回復，腦海里是高中一起逃課去網吧時他威脅我的語氣。

我們似乎也沒那么容易老去，而年味兒似乎也并不是真的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