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 升 博士生
(湖南農業大學經濟學院 長沙 410000)
實施鄉村振興戰略,最根本的是要帶動農民富裕。2019年中央一號文件明確提出要決戰決勝脫貧攻堅,也要發展壯大鄉村產業,拓寬農民增收渠道,這為農民增收致富營造了重要的政策環境。其中,文件明確提到要健全農村一、二、三產業融合發展利益聯結機制,統籌農產品產地、集散地、銷地批發市場建設,加強農產品物流骨干網絡和冷鏈物流體系建設,這意味著流通產業地位將越來越高。實踐證明,流通產業發展能夠優化資源配置、促進社會就業、拉動內需增長,從而推動整體經濟發展。而創新是第一動力,流通業創新發展可以驅動產業內涵式提升,從而提高經濟發展效率。圍繞鄉村振興,流通產業創新發展是否能夠有效對農民增收發揮促進作用?目前學術界對于該領域的研究甚少,基于此,本文就此問題進行討論。
流通產業創新發展不同于該產業規模增長,而是實現結構、效益、環境共同改善。本文借鑒已有學者研究,從數據的高低來評價我國流通產業創新發展綜合水平。評價指標主要基于以下4個方面考慮:
流通產業規模增長指標。流通產業創新發展,其基礎在于產業規模增長。本文根據一般產業規模增長的指標選取原則,選定以下指標構成流通產業規模增長指標體系:人均流通業增加值、人均流通業增加值增長率、人均流通業固定資產投資額、人均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人均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增長率、城鄉居民人均消費支出額。
流通產業結構變化指標。隨著流通業的不斷創新發展,流通業在整個國民經濟中的地位不斷變化,經濟結構中流通產業的份額也不斷變化。當然,流通業結構變化不僅是流通產業規模在整個經濟中的份額發生變化,還包括就業結構和投資結構變化。據此,本文選定以下指標構成流通產業結構變化指標體系:流通業增加值占地區生產總值的比重、流通業增加值占第三產業增加值的比重、流通業從業人員占全社會從業人員的比重、流通業從業人員占第三產業從業人員的比重、流通業就業增長率與增加值增長率的比值(就業-產出彈性系數)。
流通產業效益指標。流通產業的創新發展,最突出的表現就是效益提升。一方面,是流通產業本身產出效益提高,另一方面,則是流通產業對經濟增長貢獻率的增加。據此,本文選定以下指標構成流通產業效益指標體系:流通業勞動生產率(即流通業增加值與從業人員之比)、流通業資本產出效率(即流通業增加值與固定資產投資之比)、流通業從業人員年平均銷售額、流通業對經濟增長貢獻率(即當期流通業增加值增量與地區生產總值增量的比值)。
流通產業環境提升指標。流通產業的創新發展,還包括流通產業環境的不斷改善提升,包括流通市場規范化、商業環境優化、流通產業資源利用效率提高等。基于數據的可獲得性,本文選定以下指標構成流通產業環境提升指標體系:城鄉專業市場成交額占地區生產總值的比重、計算機網絡普及率、流通業單位增加值的能源消費總量。
本文選取我國大陸30個省、直轄市與自治區(由于數據缺失,西藏不在樣本范圍內),以及2009-2018年30×10單位的面板數據,測度我國流通產業創新發展綜合水平。流通產業作為一個復合型產業,用交通運輸和倉儲郵政業、批發零售業、住宿餐飲業三者的同指標數據加總得到。以上指標數據來源于國家統計局官方網站、歷年各地區統計年鑒、中經網統計數據庫。
搜集得到以上所有指標數據后,首先按照數據標準化原則對指標進行無量綱處理,然后采用加權平均方法計算各地流通產業創新發展指數,最后通過求取平均值,得到我國及東部、中部、西部三大地區流通產業創新發展綜合指數。其中,加權平均法需要提前得到各指標權重值,基于無量綱數據,參考方葉林等(2014)的研究,采用面板數據熵值法計算各指標權重。限于篇幅,具體模型方法從略。最終,得到2009-2018年我國流通產業創新發展綜合指數,如表1所示。
從表1來看,我國流通產業創新發展綜合指數總體呈提升態勢,由此基本上可以判斷我國流通產業創新發展水平總體上是有所提升的。本文根據表1結果進一步分析:
我國流通產業創新發展水平。2018年,全國流通產業創新發展指數為0.7182,較2009年提升了48.94%,提升幅度較大。與此同時,我國流通產業創新發展指數并不是每年都有提升,其中2014年和2017年指數值出現下降。
三大地區流通產業創新發展能力存在明顯差異。可以看到,2009-2018年東部地區流通產業創新發展指數均要高于中西部地區,也高于全國平均水平。中部地區流通產業創新發展水平要高于西部地區。從趨勢來看,東中部地區流通產業創新發展指數都呈現平穩提高,波動程度較低,但西部地區該指數波動態勢比較明顯。
根據LI等(2018)的研究,經濟增長有利于增收減貧。而流通業作為國民經濟的基礎性產業,又作為先導產業,它的發展理論上也是有利于實現人民收入水平提高的。流通業的創新發展,內生式地推動流通業發展,包括流通業規模增長點的釋放以及就業增長點的釋放,因而也有利于促進居民增收。首先,流通業的不斷創新發展符合時代趨勢,為社會創造了更多就業機會,也促進工資性收入增長。其次,流通業的創新發展優化提升流通服務,有利于刺激當地基本消費,進而增加居民經營性收入。再次,流通業的創新發展促使流通方式不斷優化,流通效率不斷提升,降低流通交易成本,使居民實際收入得到增加。最后,流通業的創新發展也通過產業聯動作用,帶動其他關聯產業發展,從而進一步促進居民增收。筆者預期,以上作用機理對于農民而言也是成立的。與此同時,前文分析發現我國東中西三大地區流通產業創新發展水平存在較大差異,預期不同地區流通產業創新發展對農民的增收效應也存在差異。由此,本文提出兩個基本假設:

表1 2009-2018年我國流通產業創新發展綜合指數
H1:我國流通產業創新發展對農民的增收效應是顯著的。
H2:我國流通產業創新發展對農民的增收效應存在一定區域空間差異性。
基本模型設定。構建多元回歸模型,實證檢驗我國流通產業創新發展對農民的增收效應:

其中,Incomeit表示i個地區在t年的農民收入水平,TEit表示i個地區在t年的流通產業創新發展水平,表示i個地區t年的流通業規模,β1和β2分別為這兩個自變量的系數,X代表控制變量,γ為控制變量系數。對于面板數據,在不可觀測項中包含隨橫截面擾動的誤差項ui和隨時間擾動的誤差項ηt,同時也包含模型隨機擾動項。
在控制變量選取方面,借鑒學者的研究,本文設定4個變量:城鎮化水平Urban,理由是城鎮化的推進為農民就業和生活開辟了重要渠道,帶動農民增收;工業發展水平GY,理由是工業化作為城鎮地區的產業代表,與農村經濟之間存在重要聯系,但工業化的推進究竟是釋放了農民收入增量還是壓縮了農業發展,抑制農民增收,有待檢驗;政府扶持GOV,理由是農民收入的提高在一定程度上依賴于政府支持;人力資本HC,理由是人力資本體現一個地區的知識儲備(其中也包括農民的知識儲備),知識的增加有利于提高勞動力素質,提高勞動生產率,從而帶動農民增收。
變量指標考慮。以上變量指標設定如下:農民收入水平,用農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舊口徑也稱為人均純收入)來衡量;流通產業創新發展水平,用本文自行測算的流通產業創新發展指數來衡量;流通業規模,用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來衡量;在控制變量指標選取方面,城鎮化水平用城鎮常住人口占當地常住人口的比重表示,工業發展水平用工業增加值占地區生產總值的比重表示,政府扶持變量用地方財政支出額占地區生產總值的比重表示,人力資本變量用所在地區大專以上人數進行衡量。
數據來源。為確保與前面流通產業創新發展水平的樣本一致,仍選取我國大陸30個地區2009-2018年面板數據進行實證檢驗。所有數據來源于國家統計局官方網站、各地區歷年統計年鑒、中經網統計數據庫。其中,農民收入水平、流通業規模和人力資本三個變量由于數值明顯高于其他變量數據,可能會引起回歸的異方差性,因此均作對數化處理。
基準回歸結果。對于面板數據,基于多元回歸模型設定,分別采用固定效應、隨機效應和混合效應三種回歸形式進行估計,結果如表2所示。
首先判定最優回歸結果。從Hausman檢驗值可以發現,回歸結果拒絕了隨機效應。比較固定效應和混合效應兩種結果,變量顯著性都較理想,但從擬合優度和F值來看,固定效應更為理想。因此,下面分析固定效應結果。
流通產業創新變量TE系數值為0.1969,而且系數p值小于1%,從統計意義上表明變量TE對變量Income具有顯著正向促進作用。可見,我國流通產業創新發展水平的提高,可以積極推動農民收入水平提高,即流通產業創新發展能夠對農民帶來顯著增收效應,假設H1得到證實。從我國實際來看,受到城鄉二元經濟的影響,城市居民和農民之間的收入差距一直較大,農民增收途徑顯然要少于城市居民。而流通產業的創新發展意味著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提高農村內、城鄉之間的流通效率,降低工業品進農村以及農產品進城市的流通成本,也就壓縮了農民的成本付出;同時,流通業的創新發展可以帶動城鄉其他相關產業發展,為農民增收創造更多渠道。根據實證結果,當前我國流通產業的創新培育之路,不失為農民增收的一個抓手。
流通業規模變量TG系數值為0.3395,且系數p值小于1%,由此表明流通業規模的增長能夠顯著帶動農民增收。該結果也進一步顯示流通業作為先導產業,不僅在經濟增長的貢獻方面不斷顯著,而且在促進農民增收,帶動農村致富方面也起到了重要助推作用。因此,在鄉村振興戰略下,有效培育我國流通業發展是一項重要舉措。此外,TG系數明顯高于TE,表明在促進農民增收方面,流通業規模擴張起到的作用仍然要高于創新發展釋放的作用力。
根據四個控制變量的結果進行分析。城鎮化Urban系數顯著為正,說明我國城鎮化建設是促進農民增收的重要抓手。而且該系數達到0.6917,明顯高于其他變量系數,這也進一步說明城鎮化有效帶動農村致富。政府扶持GOV系數也顯著為正,說明政府的財政支持為農民增收提供了重要保障。但是,工業發展水平GY系數不顯著,說明我國城市工業化建設并沒有對農民增收起到顯著正向支持作用,也并沒有顯著帶來擠出效應。人力資本變量HC系數沒有通過顯著性檢驗,說明人力資本提高與農民增收之間的關系并不非常密切。
分區域回歸結果。分別檢驗東部、中部和西部地區流通產業創新發展對農民的增收效應。仍按照如上方法進行回歸,而且三個樣本回歸結果均支持固定效應模型最為理想,結果如表3所示。
由表3可見,觀察流通產業創新發展水平變量系數,東部地區為0.3003,中部地區為0.1615,西部地區為0.0422,且東中部地區系數顯著性水平均為1%,但西部地區系數沒有通過顯著性檢驗。由此可見,我國東中部地區流通產業創新發展都能對農民增收帶來顯著正向推動效應,且東部地區增收效應更高,但是西部地區增收效應并不顯著。由此可見,我國流通產業創新發展對農民的增收效應存在一定區域空間差異性,假設H2也得到證實。根據我國東中西三大地區流通業以及農村發展來看,階梯式經濟規模遞減特征明顯,流通業發展水平也呈現階梯式遞減,而流通業創新能力也是東部地區明顯居高,西部地區相對薄弱。因此,比較之下,西部地區流通產業創新能力尚不足以顯著發揮對農民增收的溢出效應。

表2 基準回歸結果

表3 分區域回歸結果
觀察流通業規模變量系數結果,東部地區為0.5124,中部地區為0.3608,西部地區為0.1236,均通過顯著性檢驗,但是系數值也是從東到西逐層遞減的。該結果在一定程度上與流通業創新發展對農民增收效應的結果一致,即東部地區增收效應發揮得最為理想,中部地區次之,西部地區尚未充分發揮。這與我國西部地區流通業規模增長及創新發展的相對滯后可能有關。
全文首先從定量角度測算2009-2018年我國流通產業創新發展指數,然后從實證角度檢驗流通產業創新發展對農民增收的影響效應以及區域空間差異性。主要得到以下三點結論:第一,近十年來我國流通產業創新發展水平總體上有明顯提升趨勢,但從大區域范圍比較來看,東部、中部和西部地區之間流通業創新發展水平的差異化比較明顯,創新能力基本上是東部>中部>西部。第二,流通產業創新發展對農民的增收效應比較顯著,而且流通產業規模增長對農民增收的促進作用更加明顯。第三,流通產業創新對農民帶來的增收效應,從三大地區的情況來看存在較為明顯的區域空間差異性,東部和中部地區的增收效應都比較顯著,且東部地區影響程度更高,但西部地區增收效應卻并不明顯。
結合本文分析,筆者提出以下對策建議:
第一,重視流通產業創新發展是關鍵所在。不僅對于自身內涵式發展,流通產業創新驅動是必由之路,而且農民增收的呼聲也更加要求流通業創新發展。因此,中央和地方政府要堅持把流通業創新發展作為培育高質量流通的重要戰略任務。站在市場角度,流通企業和流通平臺等主體都應推動自身運作模式優化提升,改進經營管理方式。站在政府角度,應積極探索有利于流通業創新的政策,鼓勵和引導市場主體創新發展。
第二,注重區域間流通產業協調發展是時代趨勢。面對當前我國區域間流通業創新發展水平的明顯差異,建議政府要重視區域流通一體化發展,在流通產業創新方面探索區域協同機制,共建產學研合作平臺,攻克一批共性難題。同時,也要積極引導區域流通業發展的創新資源要素向內陸輻射,內陸地區則要強化資源承接和利用。
第三,推動城鄉之間體制分割破局是重要保障。無論是流通產業創新還是農民增收,都應置于城鄉一體化視野下進行思考。流通業創新不僅是城市流通業的創新,農村流通業也要全面推動創新,例如農產品流通創新,要打開城鄉之間流通資源互聯的通路。因此,政府要堅持實施城鄉一體化發展戰略,通過城鄉體制的進一步深化改革,有效破解城鄉市場分割、戶籍分割等壁壘,為城鄉流通業的高質量一體化發展以及居民共同富裕打開制度性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