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通溢出效應的企業群聚、稟賦和空間集聚

李 斌 博士生

（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生院 北京 100732）

引言

行業在發展之初通過在城市的集聚可以帶來顯著的規模經濟以及正向的空間溢出效應，這一集聚過程中廠商不僅可以共享中間投入品如基礎設施、信息網絡，還能夠提高勞動力的匹配效率，在集聚的過程中加強相互間的良性競爭，以實現企業經營績效的提高。目前，我國流通業發展存在明顯的區域差異性，在經濟發展水平較高的地區，流通業發展較快，而在經濟落后的中西部地區，流通業的規模較小。

由于規模經濟的存在，同樣規模的企業在經濟發達地區或者資源稟賦較高的地區可能會具有更高的邊際產出，這一現象的存在會使得流通業資源進一步向大城市聚集。然而值得注意的是，這種溢出效應可能并不完全是由城市稟賦造成的，流通企業作為構筑流通業的主體，其區位選擇還受到租金、運營成本、政策等影響，而且大城市天然就存在流通企業群聚的現象。因此流通業的溢出效應究竟是因為企業的群聚，還是因為所在地區的資源稟賦？這仍然是一個值得探討的問題。基于上述分析，本文構建我國城市面板數據，從企業以及城市角度出發，探討流通企業空間集聚溢出效應的成因所在。

文獻綜述

關于群聚現象的研究，學者們主要分為人口群聚以及廠商群聚，肖周燕（2015）研究了人口群聚對環境污染的影響，結果表明，人口的群聚現象會抑制環境污染。葛堯（2019）基于空間視角發現，產業集聚有利于提高企業的創新水平。何守超、陳斐（2017）認為，企業在群聚的過程中會通過學習效應提高企業創新能力，從而提高企業績效。陳兢等（2019）則系統描述了我國商貿流通企業群聚的形成機理、演變趨勢以及發展路徑，他們指出目前我國商貿流通業正朝著多極化方向發展。

對于廠商而言，資源稟賦的差異是企業布局的重要原因，這種稟賦差異對企業以及政府決策都會產生重要影響。張翠菊、張宗益（2015）在研究中發現，對于能源稟賦較高的地區，越傾向于使用環保能源，從而降低區域污染。鄧向榮、曹紅（2016）指出，各地區在發展產業時都會遵循比較優勢，通過發展適合本地特色的產業來實現發展效益最大化。李強、高楠（2017）認為資源稟賦的高低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了經濟發展質量，一般而言，資源稟賦高的地區發展質量更好，并且這種資源稟賦不僅表現在自然資源，也表現在人文資源上。

對于流通企業而言，由于需要密切聯系生產與消費，因此，流通企業在城市間的集聚現象較為明顯。王娟等（2018）指出，大城市流通企業數量及規模較大，而小城市流通業的發展水平較低。宋寧、溫賽（2018）將這種差異看成是城市間的稟賦差異，他們指出商貿流通業只有集聚在大城市才能有更強的溢出效應。綜合已有研究可以發現，學者們普遍認同產業在區域間的集聚所帶來的正向溢出效應，然而學者僅將這種溢出效應看成是企業群聚或者是集聚效應，較少考慮到稟賦差異的影響，因此本文基于近鄰匹配估計方法，深入探討我國流通業溢出效應的引致原因。

研究方案設計

（一）數據處理

本文以企業營業收入數據為基礎，通過比較不同地區企業營收的差異，來定量分析流通溢出效應。一般而言，一個地區所有流通企業平均營收越高，意味著該地區流通業的發展規模或者是發展速度更快，流通溢出效應越明顯。收入數據來源于《中國工業企業數據庫》。

而在對群聚效應的衡量上，本文基于《中國工業企業數據庫》，對2008-2017年我國各城市流通業企業數量進行了統計，以流通企業數量作為衡量群聚效應的代理變量。

對于資源稟賦，由于流通業主要集聚在城市，因此本文以城市規模為限，假定大城市具有更大的資源稟賦，將我國各城市按照人口規模劃分為特大城市（＞500萬），大城市（300萬＜人口＜500萬），中型城市（100萬＜人口＜300萬），小城市（＜100萬），值得注意的是，由于本文使用的是面板數據，因此在不同年份各類城市的數量存在一定的差異。

而在控制變量的選擇上，本文借鑒學者已有的研究成果，將各個地區固定資產投入、政府財政支出、產業結構、人均道路面積、基礎設施完備程度等作為控制變量，各變量數據均來源于歷年《中國城市統計年鑒》、各城市歷年經濟與社會發展公報以及中國統計信息網。各變量的描述與統計具體如表1所示。

（二）研究方法

在我國不同層級的城市中流通業的發展規模存在較大的差異性，在特大城市中流通業的規模較大，隨著城市層級的下降，流通業規模逐漸降低，相比于大城市，小城市的流通企業平均營收規模較小。然而，這并不能認為流通業的溢出效應僅是由稟賦差異造成的，事實上，企業以及從業人員的群聚現象在空間上也存在明顯的差異性，因此識別這些差異是此次研究的核心任務之一。本文將采用參數近鄰匹配方法來估計流通業溢出效應的成因。分別構建不同城市層級間流通業溢出效應差異值，例如特大城市與大城市之間的差異值，并逐步識別因為群聚及資源稟賦的差異所造成的空間集聚效應的溢出值。具體思路如下：

令Ti表示企業在不同城市之間的分布狀態，假設一個流通企業在超大型城市，則Ti=1，通過匹配，本文將會得到這個企業在大型城市布局時所得到的營業收入 ，由此得到因為稟賦差異帶來的溢出效應的差異，則有：

式（1）表示了同一家企業在不同等級城市布局時所能得到的潛在收入，這部分差異也可以被稱之為規模的聚集經濟效益，在政策處理項中，通常被稱為平均處理效應。進一步，本文希望能夠找到除了稟賦存在差異外，其它經濟要素相同的城市，此時式（1）中所反映的差異就是由于資源稟賦不同所能帶來的集聚經濟凈效應，用式（2）來表示：

流通企業在匹配的過程中采用了近鄰匹配估計，給定樣本企業，另l1(i) 是樣本企業的最近鄰居，使得l1(i) 等于非負整數j。

式（3）可以計算得到兩個企業間的泛歐式距離，同時，為了結果的精確性，也可以對樣本企業匹配不止一個觀測值，并基于權重進行賦值計算，從而根據匹配對象來構造個體不可觀測的潛在競爭對手的收入。

式（4）以及式（5）充分控制了行業群聚特征以及城市稟賦特征，這樣即可計算得到由于集聚經濟效益所帶來了流通業溢出效應，估計結果見式（6）：

實證結果

本文逐漸引入企業個體特征、城市的資源稟賦作為匹配變量，從而估計企業間集聚經濟溢出效應的來源，結果如表2所示。在第1列，列出了不同城市之間流通企業營業收入的絕對差異，可以發現，流通企業溢出效應主要體現在大城市以及特大城市之間，中型城市并未表現出明顯的流通溢出效應。與大城市相比，特大城市流通業企業的營收規模要比大型城市高出87%，而大型城市流通業企業的營收規模要比中型城市高出56%，并且兩者都通過了1%的顯著性檢驗。相比之下，雖然中型城市流通企業營收規模要比小城市高出17%，但是并未通過顯著性檢驗，這說明中小城市之間流通業集聚效應不明顯，并未表現出溢出效應。

在表2的第2列，本文基于流通企業的差異進行了匹配，以此來識別由于企業間群聚所造成的不同地區之間流通業溢出效應。可以發現，在特大城市與大城市之間，流通企業存在明顯的正向選擇效應，即大企業更多的分布在特大城市以及大型城市，這說明產業間的空間集聚效應是企業的選擇效應的一種表現，這在一定程度上也解釋了流通業在不同層級城市之中的溢出效應。特大城市與大城市的流通溢出效應中，有將近1/3可以由企業群聚現象解釋，這是因為匹配企業特征以后，流通溢出效應由87%下降為52%；大城市與中型城市之間流通溢出效應有16%的差異可以由企業群聚現象解釋；雖然與小城市相比，中型城市流通企業的群聚現象可以解釋2%的溢出效應，但是并不顯著。

表1 變量描述與統計

表2 城市流通業溢出效應來源及匹配結果

進一步的，本文匹配了企業特征與城市特征，來充分檢驗由于自然稟賦的差異不同所帶來的流通溢出效應。從第3列的回歸結果可以發現，自然稟賦的差異可以解釋一部分流通溢出效應，考慮到城市特征以后，特大城市與大城市流通差異僅有41%，遠低于平均溢出效應的87%。大城市與中型城市相比，加入了稟賦特征以后，溢出效應僅降低3%，這說明對于流通溢出效應而言，特大城市的稟賦效應更強，而大城市與中型城市稟賦差異較小。在加入固定資產投資、產業結構、基礎設施等變量以后，此時流通企業平均營收的差異則反映了企業集聚經濟的凈效應，可以發現，特大城市與大城市相比，仍然有23%的集聚經濟凈效應，并且通過了1%水平上的顯著性檢驗；大城市與中型城市相比，仍然有7%的集聚效應存在，并且通過了10%的顯著性檢驗。總的來說，對于流通企業而言，雖然在特大城市以及大城市所帶來的平均溢出效應分別達到了87%以及56%，但是考慮到企業群聚現象以及城市稟賦因素外，集聚在特大城市最后能夠帶來23%的正向集聚經濟凈效應，而集聚在大城市，僅能夠帶來7%的正向集聚經濟凈效應。特大城市在資源稟賦上具有比較優勢，而大城市在企業群聚上具有比較優勢。

進一步，本文將營業收入超過2億元的企業劃分為大企業，對營業收入小于2億元的企業劃分為中小企業，表3給出了不同類型企業的匹配結果，可以發現與大城市相比，在特大城市中，雖然大企業的平均溢出效應要低于中小企業，但是考慮到企業群聚與自然稟賦以后，大企業的集聚經濟凈效應要高于中小企業。而在大城市，這一現象也正好相反，中小企業在大城市擁有更高的集聚經濟凈效應。因此可以得出結論，大的流通企業布局在特大城市會有更高的集聚經濟效應，而中小企業則更適合布局在大中型城市。

結論

基于《中國工業企業數據庫》公布的流通業及其財務數據，本文定量分析了流通業的溢出效應的引致原因。研究結果表明：企業群聚、資源稟賦以及集聚效應是流通溢出效應的主要成因；特大城市的流通企業溢出效應最高，其次為大城市，中小型城市流通溢出效應不明顯；在溢出效應成因上，特大城市在資源稟賦上具有比較優勢，而大城市在企業群聚上具有比較優勢；大型流通企業更適合布局在特大城市，而中小型企業適合布局在中小城市。

表3 分企業規模大小的流通溢出效應匹配結果

基于此，為促進我國流通業持續健康發展，現提出以下對策建議：首先要合理利用流通產業聚集效應。對于特大城市，應該著重發展大型流通企業，而對于中小城市，則應該鼓勵中小型流通企業發展，充分發揮不同層級城市流通產業的規模集聚效應。其次要加強不同規模城市間流通產業的雙向合作。由于城市規模存在差異，導致流通企業的集聚程度不同，大城市流通企業發展水平更高，考慮到流通產業發展的空間集聚性，因此，更應該完善大城市與小城市之間流通產業的聯動機制，實現流通業的雙向發展。最后要提高流通產業發展的效率，產業規模發展到一定程度后，廠商的集聚效應就會變低，此時需要提高產業發展效率，推動產業結構升級，才能夠不斷實現產業發展。對于我國特大城市而言，流通產業規模已經達到一定水平，接下來則需要依靠信息技術的發展進一步提高產業發展的深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