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可以犯錯嗎

莫永豪

我看過一些教育類文章，不少篇目都曾舉過教師在課堂上講錯知識點的案例，有的教師能以急智過關，有的教師則以態(tài)度取勝，都讓我敬佩不已。

但我從沒有想到，這樣的事情也發(fā)生在我身上。我和孩子們一起學習梁啟超先生的《少年中國說》（節(jié)選）。談到象征這一寫作手法時，我引導孩子們做筆記：“河出伏流”象征著中國少年的力量勢不可當。這篇課文我其實早已備課了，我把必要的一些筆記都寫在自己的語文書上。但是，偏偏前一天晚上因為備課備得太晚忘了把書放進包里。這節(jié)課，我上課的思路還是很清晰，但是細節(jié)之處必定是記憶有些模糊了。下課后，我一直揣摩著這一句話，總感覺不對。

后來，我翻閱了更多資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真的錯了。其一，沒有引導學生緊扣主題來體會象征的用法。文章標題是少年中國說，文中更想描述的是少年中國的美好前景，更想表達的是作者的少年中國夢。其二，“勢不可當”這個詞用得不符合文章的情境。作者借用“初生、伏流、潛龍”等詞語充分表達了少年中國還在養(yǎng)精蓄銳、蓄勢待發(fā)的階段，而勢不可當則是表達來勢兇猛，不可抵擋，這是崛起之中國。

那一刻，我對案例中的教師能夠以坦蕩態(tài)度面對此事更是敬佩，事已至此，唯有積極補救。我隨即在筆記本上將不足之處訂正8遍，然后沖進班里。示意學生坐好之后，我將工整的訂正筆記展示給學生看，以表真誠。接著我深刻反思自己的過失，學生們聽得非常認真。最后，我問了他們一個問題：“同學們，你們跟著老師犯錯誤會感到委屈嗎？”我掃視了一番，學生們猶豫不決地說：“不委屈。”我接著請學生說出理由。班里沉寂片刻之后，一個男生高高地舉起了手：“因為老師開學就教導我們不要完全迷信書本上的內容和老師說的話。老師說的不一定全部是對的。”我略感欣慰。

沒錯，開學我確實引用了北京大學中文系教授、博士導師陸儉明的一段話來激勵學生：“我和你之間有三重關系。在教學上，我們是師生關系，這意味著對你嚴格要求;在學術上，我們是平等關系，不要認為我說的話都是對的，你不能說個‘不字，這樣我們對話可以變得自在些;在生活上，我們是朋友關系，你們學生有什么聚會或春游，如果通知我，只要我有時間一定會參加。”我希望他們對待學問始終保持著敢于質疑的態(tài)度，勤于探索的精神。

還別說，經過這么一次“公開檢討大會”，不但使我自己對課文的理解更加深刻，也讓學生對象征這一寫作手法的領悟和記憶更深刻。但這是欣慰，也是警醒。我對他們說：“今后，老師有可能還會犯錯，你們做好糾錯的準備了嗎？”他們異口同聲地回答：“做好了。”我想，我是不敢犯錯了。就算是犯錯，也得是經過精心設計的環(huán)節(jié)，因為我必須對學生負責，必須敬畏語文課堂。

這一次，我用真誠換來真誠，用嚴謹換來嚴謹。我們常說，身正為范是教師的職業(yè)素養(yǎng)，但這不代表教師在學生面前始終扮演著完美的形象，完美得讓學生只能望洋興嘆。教育，更應該是有血有肉的教育。真實的教育才是常態(tài)化的教育，真實的教育才能感染學生。我們既要教會學生追求理想，更有必要教會他們面對失誤的態(tài)度和策略。千教萬教教人求真，千學萬學學做真人。這不正是教育本該有的真實面貌嗎？

“人非圣賢，孰能無過。”犯錯不要緊，知錯能改，才是善莫大焉。教師在日常教學中，難免會發(fā)生錯誤，能夠坦然面對自己的錯誤，才會贏得學生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