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修改野生動物保護法的建議

蔡學恩

2019年年末，湖北省武漢市暴發新冠肺炎疫情，并迅速向全國蔓延。經調查，新型冠狀病毒來源為武漢一家海鮮市場非法銷售的野生動物。這是自SARS、MERS、埃博拉病毒等傳染病之后，又一例以野生動物為病毒傳染源的傳染病。

圍繞禁止捕食、飼養、接觸野生動物的討論，一時成為社會熱點。2020年2月24日，全國人大常委會通過《關于全面禁止非法野生動物交易、革除濫食野生動物陋習、切實保障人民群眾生命健康安全的決定》（以下簡稱“《決定》”），明確在啟動全面修改野生動物保護法之前，先行以具有法律效力的決定方式建立全面禁止非法野生動物交易和全面禁食野生動物制度。

這一制度的建立，與現行相關法律法規的實施及社會生活存在的涉及野生動物保護的一些問題有著密切的聯系。一是現行野生動物保護法等法律法規并不禁止野生動物交易，也未禁止食用“三有”類野生動物和其他非保護類陸生野生動物。根據野生動物保護法第二十二條、二十七條規定，經相關部門許可，可以獵捕、出售、利用非國家重點保護野生動物以及人工繁育技術成熟穩定的國家重點保護野生動物。而野生動物保護執法機制、能力、水平的局限導致實踐中野生動物非法交易現象較為嚴重。同時，根據野生動物保護法第二十七、四十九條規定，禁食范圍局限于國家重點保護野生動物和沒有合法來源、未經檢疫合格的其他保護類野生動物。“三有”類野生動物（即“有重要生態、科學、社會價值的陸生野生動物”）和其他非保護類陸生野生動物是否禁止食用，野生動物保護法和其他法律法規沒有明確規定。二是濫食野生動物陋習長期存在，在一定程度上形成了“消費習慣”。受“鹿茸補血、虎骨壯陽”等傳統觀念和野生動物藥用價值的影響或基于獵奇、嘗鮮、炫耀等心理，我國不少地區仍存在著食用、消費各種野生動物的陋習。愛吃“野味”、崇尚“藥補”等現象較為突出，野生動物交易存在一定的市場需求，“野味產業”規模龐大，野生動物經營者鋌而走險、知法犯法，野生動物非法交易屢禁不止。三是食用野生動物存在不可預知的環境與健康風險。研究表明，70%的動物疫病可以傳染給人類，75%的人類新發傳染病來源于動物或動物源性食品。動物疫病如不加強防治，將會嚴重危害公共衛生安全。近年來，SARS、MERS、埃博拉病毒以及新冠肺炎均為以野生動物為病毒傳染源的傳染病。習近平總書記明確表示：“我們早就認識到，食用野生動物風險很大，但‘野味產業’依然規模龐大，對公共衛生安全構成了重大隱患。再也不能無動于衷了！”

為從源頭上有力打擊非法野生動物交易、濫食野生動物行為，有效防范重大公共衛生風險，切實保障人民群眾身體健康和生命安全，健全完善《決定》明確的全面禁止非法野生動物交易和全面禁食野生動物制度，結合我國野生動物保護法律法規實際，提出建議如下：

1.鑒于野生動物既是生態系統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一種重要資源，科學合理地依法利用野生生物物種不具有原罪性。在國際法層面，《生物多樣性公約》亦未禁止對野生生物資源的合理利用。在國內法層面，我國也對合理利用野生生物物種資源做出了制度安排。研究表明，2016年，全國野生動物養殖產業共有專兼職從業人員1400余萬，創造產值5200余億元。建議修改野生動物保護法過程中，平衡好野生動物的生態屬性和資源屬性，科學厘清禁食邊界。對于經科學研究或檢驗檢疫發現存在潛在公共安全危險或生態威脅的野生動物，及時納入并公布重點禁食名單，在現有法律框架下從重處罰；對于人工繁育技術成熟穩定野生動物的人工種群，經嚴格科學論證，可以食用的，列入“畜禽遺傳資源目錄”，納入一般畜牧業常規養殖管理體系下，建立防疫、檢疫機制，不再視為野生動物管理。

2.鑒于野生動物保護法定主管部門是林業草原主管部門、農業農村部門，涉及的相關部門包括公安、交通運輸、動物防疫、衛生健康、市場監管、生態環境等部門，這些部門的職責存在一定的交叉、重疊，在部門協調和區域合作方面存在一些難度，容易造成相關部門的工作推諉或權限沖突。例如，對于飯店里濫食野生動物以及農貿市場、電商平臺的交易問題，林業部門沒有監管權限，市場監管部門有監管權限卻難以識別野生動物。建議在修改野生動物保護法過程中，應妥善處理好野生動物統一監管與協調聯動的關系。具體而言，由林業草原主管部門、農業農村部門統一負責陸生野生動物、水生野生動物的執法監管，自然保護區、環境保護、工商、公安等部門在自己的職責內做好相關的工作；建立野生動物保護聯合執法機制平臺，強化公安、交通運輸、動物防疫、衛生健康、市場監管、生態環境、林草、農業農村等部門協同，對野生動物人工繁育、市場經營、網絡銷售等環節全面進行整治，堅決遏制野生動物非法交易、違法食用行為。

3.鑒于野生動物種類繁多，除770多種國家重點保護動物和1700多種“三有”動物外，初步統計還有包括蝙蝠、鼠類、鴉類等約1000多種陸生脊椎野生動物未列入野生動物保護管理范圍。同時，野生動物分散在自然環境中，僅僅依靠政府推動野生動物保護具有相當的局限性，只有鼓勵和支持社會組織和個人參與進來，野生動物才能得到更好的保護。特別是，公眾參與野生動物保護、生物多樣性保護已成為一種國際趨勢，公眾參與原則更是環境保護法的基本原則，推動野生動物保護，必須切實發揮社會公眾的重要作用。具體而言，建議進一步加大野生動物保護信息公開力度，進一步發揮社會組織在野生動物保護技術支撐、財力支持和監督舉報等方面的重要作用，鼓勵社會組織參與國家野生動物保護事業，明確環保社會組織就野生動物保護問題提起環境公益訴訟權利，完善相關部門、志愿者、社會組織協調的合作機制，形成政府主導、多方參與、共同保護的良好局面。

>>廣州市人大常委會官網3月2日發布公告，對《廣州市禁止濫食野生動物規定（草案征求意見稿）》面向社會征求意見。草案征求意見稿提出，食用法律法規規定保護的野生動物及其制品，對食用人每人最高罰款2萬元，對組織食用者最高罰款5萬元。構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責任。 中國全球圖片總匯供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