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設捕獲運輸交易屠宰野生動物罪 維護公共衛生和公共安全

朱列玉

2019年年底以來，自武漢地區暴發的新冠肺炎疫情正在全國范圍內蔓延，形勢牽動人心。2020年1月22日，國家疾控中心表示，新型冠狀病毒的來源為野生動物。

近年來，火熱的野味交易市場使得大量的“野味”被擺上國人餐桌，不僅給公共衛生安全帶來了巨大的挑戰，也極大地破環了生態環境，打破了生態平衡。捕獵者殘忍的狩獵、屠宰手段，也引起了公眾的廣泛關注與討論。

2020年2月24日，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作出《關于全面禁止非法野生動物交易、革除濫食野生動物陋習、切實保障人民群眾生命健康安全的決定》（以下簡稱《決定》），要求全面禁止和懲治非法野生動物交易行為。

基于此，建議在刑法中增設捕獲運輸交易屠宰野生動物罪，提高野生動物交易違法成本，在全國范圍內嚴厲打擊野生動物交易產業鏈，維護公共衛生和公共安全，保護自然生態環境。

一、野生動物是傳染病的主要來源，多次重大疫情的傳染源皆為野生動物，應從立法層面全面禁止野生動物交易，維護公共衛生和公共安全

野生動物是傳染病的主要來源，世界范圍內的多次重大疫情的暴發均與野生動物有關。在《科學公共圖書館·被忽視的熱帶疾病》雜志上發表的一項研究表明，新出現的人類傳染病中，有60%以上源自動物，這些人畜共患病的動物源性疾病中又有70%以上來自野生動物。2013年，在非洲暴發的埃博拉病毒導致全球范圍內4000余人死亡。經世界衛生組織研究發現，埃博拉病毒的傳染源為野生動物。2015年，因中東呼吸綜合征的傳播，韓國國內150余人感染，近20人死亡。世界衛生組織的調查顯示，中東呼吸綜合征冠狀病毒可能源自蝙蝠，由蝙蝠先傳給駱駝，再由駱駝傳給人類。

從國內來看，近年來我國也深受野生動物傳染病的影響。2003年，在廣東地區暴發的由SARS冠狀病毒引發的重癥急性呼吸綜合征造成我國大陸地區5327人感染，348人死亡。2017年，中國科學院武漢病毒研究所查實，SARS冠狀病毒源頭宿主是云南的中華菊頭蝠，通過中間宿主果子貍傳染給人類。而今年在武漢暴發的新冠肺炎疫情，影響更為廣泛，截至2月2日24時，全國31個省、自治區、直轄市和新疆生產建設兵團累計報告確診病例17205例，重癥病例2296例，累計死亡病例361例，共有疑似病例21558例。兩次冠狀病毒感染疫情都與人們食用野生動物有關。這些傳染病的蔓延，給國民的生命財產和國家社會經濟發展造成了難以估量的損失，進而引發公共衛生和公共安全危機。

野生動物身上攜帶大量細菌、病毒和寄生蟲，而且這種細菌、病毒、寄生蟲往往是新的屬種，人群普遍極易感染。在野生動物交易的產業鏈中，人類與野生動物大量密切接觸，給細菌、病毒、寄生蟲從野生動物向人類的傳播創造了條件。為保障人們生命健康安全，維護社會公共衛生，禁止野生動物交易勢在必行。因此，建議在刑法中增設捕獲運輸交易屠宰野生動物罪，從源頭嚴厲打擊野生動物的捕獲運輸交易屠宰產業鏈，阻斷可能的傳染源和傳播途徑，維護公共衛生和公共安全。

二、保護野生動物是保護生物多樣性、維護大自然的多元生態的的主要舉措，也是人與自然和諧共處的重要途徑

野生動物不僅是一種自然資源，更是重要的生態資源，是全球生態系統中不可缺少的部分。保護野生動物對于保護生物多樣性、維護生態平衡，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在生態平衡狀態下，任何一種動物數量的不正常的變化，都會導致整個生物鏈的突變。大量獵殺野生動物，會破環食物鏈，導致一些其他野生動物的退化、滅絕和爆發性繁衍；會破壞生態環境，使依靠野生動物傳播種群的植物遭受影響；會破壞生物多樣性，造成生物進化被迫中斷。可見，野生動物是生態系統和環境的重要組成部分，保護野生動物也是維護大自然多元生態的重要途徑。

此外，在野生動物交易中，商人們殘忍的狩獵、屠宰手段也引發了公眾廣泛的關注與批評。如部分商人為獲取完整的鱷魚皮，將鱷魚活生生地從背部剝開扒皮；為獲取貂毛、狐毛，將貂、狐貍進行電擊后直接剝皮。為滿足部分人食用穿山甲的欲望，將穿山甲用鈍器敲死，直接扔入開水鍋里燙過后撕下鱗片。這些殘忍的行為，與當代人與自然和諧共處的理念背道而馳，也受到了來自社會輿論的批評。交易是萬惡之源，應該從源頭上嚴禁野生動物交易，在刑法中增加捕獲運輸交易屠宰野生動物罪，加大對這些行為的處罰力度，加重犯罪成本，遏制野生動物交易的發展，維護生態平衡，促進人與自然和諧共處。

三、增加捕獲運輸交易屠宰野生動物罪，有助于填補法律空白，擴大野生動物保護范圍，進一步完善野生動物保護制度

目前，我國刑法、野生動物保護法等相關法律，對野生動物的保護作了規范，如我國刑法第三百四十一條規定了非法獵捕、殺害珍貴、瀕危野生動物罪，對非法獵捕、殺害國家重點保護的珍貴、瀕危野生動物，非法收購、運輸、出售國家重點保護的珍貴、瀕危野生動物及其制品以及違反狩獵法規狩獵的行為進行刑事處罰。此外，野生動物保護法第六條規定，任何組織和個人都有保護野生動物及其棲息地的義務。禁止違法獵捕野生動物、破壞野生動物棲息地。這些條款在對野生動物的保護上，發揮了一定的作用。

但從總體上來看，我國法律更強調對珍貴、瀕危野生動物的保護。對于非珍貴、瀕危野生動物保護力度則相對較小。例如，我國刑法僅對非法獵捕、殺害、收購、運輸、出售國家重點保護的珍貴、瀕危野生動物的行為進行了規范，而沒有相關條文對非珍貴、瀕危野生動物的殺害、交易和運輸等行為進行處罰。具體而言，根據野生動物保護法第二十七條第三款和第四款的規定，出售、利用非國家重點保護野生動物的，應當提供狩獵、進出口等合法來源證明并依法附有檢疫證明。第三十三條運輸非國家重點保護野生動物出縣境的，應當持有狩獵、進出口等合法來源證明以及檢疫證明。要求經營者提供合法來源證明和檢疫證明是預防野生動物傳染病的重要途徑。若不嚴格遵守此項規定，可能導致大量未經任何檢驗檢疫的野生動物流入市場，將給社會公共衛生安全造成極大的威脅，社會危害性大。但由于刑法并沒有對運輸、交易、利用非國家重點保護野生動物行為進行規制，對于違反上述規定的行為，只能由有關部門依據該法第四十八條第二款的規定進行行政處罰，處罰較輕，打擊力度較小，違法成本較低，這也是當前市場上仍然存在大量違法野生動物交易活動的重要原因之一。

>>左圖：3月13日，內蒙古蘇尼特右旗森林公安局民警給狍子喂食。 中國全球圖片總匯供圖

>>右圖：廣東省高級人民法院3月6日發布疫情防控期間第三批刑事案例，此次發布的案例均為非法獵捕、交易野生動物的犯罪。圖為陳某某非法收購珍貴、瀕危野生動物案庭審。 中國新聞圖片網供圖

《決定》第一條指出，凡《中華人民共和國野生動物保護法》和其他有關法律禁止獵捕、交易、運輸、食用野生動物的，必須嚴格禁止。對違反前款規定的行為，在現行法律規定基礎上加重處罰。可見，加重對于獵捕、交易、運輸、屠宰野生動物的行為處罰是大勢所趨。因此，在刑法中增加捕獲、運輸、交易、屠宰野生動物罪，對于違反野生動物保護法及其他相關法律捕獲、運輸、交易、殺害野生動物的行為進行刑事處罰，符合中央嚴禁野生動物交易的指示精神，也有助于將對野生動物保護的范圍擴大到非重點保護動物，填補當前法律空白，進一步完善野生動物法律保護機制。

四、增加捕獲運輸交易屠宰野生動物罪，有助于加深人們對野生動物交易違法性的認識，從而改變人們落后的思想觀念和飲食習慣

在本次新冠肺炎疫情發生的三年前（2017年），中國青年報社社會調查中心對2001人進行的一項調查顯示，55.4%的受訪者認為食用野生動物行為常見。進一步調查發現，22.3%的受訪者曾食用過以野生保護動物為原料的食品、藥品及保健品，19.7%的受訪者曾使用過野生保護動物的制成品，如衣服、裝飾品等。人們熱衷于吃野味，一方面是由于部分人觀念落后，認為野味營養價值高，可以強身健體。另一方面，也有部分人認為吃野味是一種身份地位的象征。而往往野生動物本身并沒有特殊的營養價值，反而攜帶大量的病毒和細菌。這些病毒和細菌一旦進入人體后，會引發嚴重的疾病，直接威脅人們的生命健康安全。《決定》第五條指出，各級人民政府和人民團體、社會組織、學校、新聞媒體等社會各方面，都應當積極開展生態環境保護和公共衛生安全的宣傳教育和引導，全社會成員要自覺增強生態保護和公共衛生安全意識，移風易俗，革除濫食野生動物陋習，養成科學健康文明的生活方式。通過修改刑法增設捕獲運輸交易屠宰野生動物罪，大力打擊野生動物交易，在對野生動物交易危害宣傳中，提高人們對該行為違法性、危害性的認識，從而逐漸改變人們落后的思想觀念和飲食習慣。

總之，為了更好地維護公共衛生安全，保護生態平衡，完善野生動物保護制度，改變人們落后的思想觀念和飲食習慣，革除濫食野生動物的陋習，建議從源頭上打擊野生動物交易，修改刑法增設捕獲運輸交易屠宰野生動物罪。